指日可待
“假设。”许安易说,“如果你犯了很严重的罪,给你两个选项,监狱,这儿,你选哪个?”
陈溪思索了片刻,脸上晒脱皮的部位火辣辣的疼,“说不上来,如果我真的要选个地方为自己的错误赎罪……我还是投案自首吧。”
顾盼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最后一句,好奇地问:“啊?自首什么?”
“我可没做违法犯罪的事儿啊。”陈溪赶忙解释道,“安易问,换我是沈鸿煊,我会不会把自己流放到这地方。”
顾盼从许安易手上接过湿巾,道了声谢,然后道:“来之前不觉得,这一路我还挺佩服他的。要他真的乖乖赎罪的话。”
“是不是乖乖赎罪,去看看就知道了。”许安易戴上墨镜,发动引擎,“系好安全带。”
这里和北京时间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晚上七点,天还是东部下午四点的光景。
越野车一直开到平房前,陈溪先下车,顾盼还是没缓过气,脸几乎跟地面一个颜色,许安易把后面收拾了下,让她半躺下。
平房唯一的入户门虚掩着,陈溪闪身进去,和若干天前偷拍的视频差不多,只不过少了视频里堆了满地的树苗。
陈溪故意咳了两声,没人应声。她本想去里面的房间看看,转念一想毕竟是别人家里,私闯民宅不好,于是退回去。
“没人。”陈溪回到车旁,敲敲窗户,“你有没有跟姓沈的说我们今天几点到啊?”
许安易给出一个令顾盼病中惊坐起的回答:“这次来我没联系过他。”
“啥!?”陈溪失声尖叫,“所以我们就是大漠孤烟一日游?你玩我们啊!”
光看里面一片荒芜,她心里已经有数了。正常人也不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半天,沈鸿煊再怎么着也是大红大紫的影帝,吃不了这苦。
许安易扔给她一盒烟,“亲近一下大自然。”
陈溪瞄了眼顾盼,把烟塞口袋,没抽。
“要火吗?”许安易晃晃打火机。
顾盼似笑非笑,“想抽就抽吧,别在车里抽就行。”
陈溪背过身点上烟,烟雾缥缈中她看到远方也滚过一道烟尘,“哎,那是什么?”
“大漠孤烟直啊。”顾盼看了看,回头见许安易露出放松的笑容,“……不会是沈鸿煊吧?”
几分钟后,另一辆越野车停在平房前,车上跳下来个面色黢黑,身高腿长的中年男性,穿着看不出原色的背心,外面套了件灰马甲,裤管卷到膝盖上。
看到陈溪,他点点头,“小陈。”
他一开口,陈溪惊得烟都捏不住了,悄悄拿出手机。和相册里的合照仔细一对照,依稀能从五官辨识得出,眼前这个朴实的农民伯伯真的是前影帝沈鸿煊。
“老沈。”许安易从另一侧下车,“带两个朋友来看看你。”
“哦。小陈我认识。”沈鸿煊朝顾盼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进来说吧,过会儿会起风。”
“我不认识他了。”陈溪在后面不住地跟顾盼嘀咕,“他真的去种树了吗?这可是什么机器什么沙滩都晒不出的健康肤色。”
顾盼也挺意外,“他不会真的一直待在这儿吧?”
两人前后进了房间。
“进来吧,我这儿平时没人来,没有凳子。”沈鸿煊开了里面那扇门,见陈溪和顾盼站在原地不动,表情缓和了少许,补充道,“要是你们不介意和性侵犯同居一室的话。”
他特意咬重了那三个字。
陈溪和顾盼对视一眼,同时抬起脚步。
里面的房间和外面差不多大,一张床一套桌椅,一台笔记本,一个五斗柜,床头角落放了台小冰箱。
一下子涌进四个人,甚至有些无处下脚。
沈鸿煊把床单掀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伸长手去角落的小冰箱里拿了两瓶农天山泉。
许安易介绍道:“陈总你知道的,这位是恒一的顾总。续集的投资方。”
沈鸿煊看看顾盼,“来这一趟挺辛苦的,吃得消吗?”
顾盼勉强笑笑,“还行。”
“这里昼夜温差大,你们小姑娘吃不消的,有事说事,说完了赶紧回去,入夜前还能到临城住一晚。”
顾盼和陈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都把目光投向许安易。
“韩导想请你出演续集。”许安易搬出韩程,“你的意思呢?”
沈鸿煊垮下肩膀,“伦德还没通知你们?”
陈溪口快:“通知什么?”
沈鸿煊扯扯嘴角,看上去没一点儿精气神,“我跟伦德解约了,我退出。”
许安易也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你上次来。刚好合同期也到了。”沈鸿煊捋平裤管,扑簌簌的沙子落在床上,他漫不经心地拨到地上,“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其实这种事邮件里说说就行了,我晚上也会上网。”
“那个……”许安易回头给顾盼和陈溪一个眼色,“我跟老沈说会儿话。”
两人了然,一块儿回到车上。
“靠!”陈溪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说实话,我很不齿这种仗着自己有钱有脸有点资本就欺负女人的男人。”
顾盼默默点头。
“但是吧……”
“但是……谴责不起来。”顾盼虚虚地靠在椅背上,“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真的是沈鸿煊。”
“要是拍照放去网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粉转路人了。”
“也会有路人转粉吧,毕竟……”顾盼理不直气不壮,“就算是作秀,能把自己作成这样,是个狠人。”
隔着屏幕看,即使再狼狈也始终有层滤镜,网上虚虚实实的情报太多,而沈鸿煊本人又亲口承认了错误。
现在受害者还没有向执法机构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如果有,蹲几年大牢也是活该。
但真实见到判若两人的沈鸿煊,除了骂他罪有应得,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然滋生。
两人一时无言。
人类是情感动物,百闻不如一见,面对面所传递的情感总是能动摇意志,尤其是在反差强烈的情况下。
陈溪下车点了支烟,呜呜风声平地起,但在风声中,隐约响起喊叫。
顾盼敲敲玻璃,随后披上外套下车,指指平房。
的确是沈鸿煊的声音。
陈溪掐了烟,抱着手臂悄悄往里面走。风把大门完全吹开,两人就这样做贼似的进去,一边一个扒在小屋门口偷听。
“我斗不过他们,十年了!”沈鸿煊声音嘶哑,“我他妈老老实实在农场窝了十年,这回也是,他们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全世界都知道我沈鸿煊是强|奸犯,是个烂人,我还能怎么办?你想让我死吗?!”
许安易的声音却无比冷静:“真相。你只要说出真相。”
“哈哈哈哈!”沈鸿煊突然大笑,“小许啊,我是该说你太年轻还是太理想?他们连我有孩子的事情都能坐实,还能有什么真相?”
“你有……孩子?”
“我有啊,当年他们拿着那女人和小孩的照片,还有一张DNA认定来找我说我强|奸了粉丝,逼我要么听他们的,要么找个地方自生自灭。”沈鸿煊笑得越来越大声,“这回要不是我觉得他们太过火,去做了个基因检测,我怎么知道自己原来先天不育。”
“我根本不能生孩子啊!我是个废人啊!”癫狂的笑声转为哭嚎,“你让我拿什么跟他们斗?”
外面两人目瞪口呆,然而更让人震惊的却是后面许安易轻描淡写以至于冷酷的话。
“你不是第一个被他们这么搞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也不是。你可以在这里种一辈子树,等过了一百年,你还是强|奸犯。我不想,所以我想做点什么。”
第二十七章
顾盼不在的第一天,不想。
顾盼不在的第二天,不想。
许安易不在的第五天……
林继桥赶紧改成顾盼,晚了。
「警告:参数输入错误。
建议:转移注意力。」
林继桥垂头丧气地把键盘推到一边,继续试着给布丁扎小辫。
饱受□□的布丁用力扭动身体,趁林继桥弯腰捡橡皮筋,从她怀里逃开,跳到书架的最上面一层,卧下不动了。
一段时间过去,林继桥依然没学会怎么给布丁扎一个不痛又好看的小辫子。
她对着布丁念了一会儿道歉经,布丁原谅了新铲屎官的笨手笨脚,回到她肩膀上,用小爪子捂住她嘴巴。
《西出阳关2》的项目要下个季度开启,古乐上次揭发她之后,再没什么动静。闫笑倒是用小号加了她,偶尔会发几套不知所云的表情包,没有业务方面的往来。
林继桥闲散了几天,实在无事可做,又把主意打到布丁上。
“嗨,给你建个游乐场怎么样?”
“喵喵。”
工作区有间安装了高清摄影机的绿幕摄影室,改造一下很适合成为布丁的专属摄影棚。
说干就干,林继桥在网上订购了新的猫屋。
后期全部可以用软件制作,她只需要捕捉布丁的动作。考虑到需要大量动作素材,林继桥还买了些零散组件,打算把墙壁也利用起来。
快递次日到达,林继桥也做好了规划,拎着工具箱来到摄影室。
照着说明书组装猫屋还算简单,难的是钻墙打孔。林继桥小心再小心,敲钉子进去时却被手机提示音分了神,锤子一滑,蹭到虎口部位,碰出个小血包。
林继桥顺手拿钉头挑破血包,伤口处很快凝出血滴。
血……
见血是第三次时发生的。
许安易的节奏缓慢,带着一种心不在焉。林继桥起先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很快熄灭,最后不得不弓身退开。
上面那人却保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许安易似乎意识到什么,说了声抱歉,摸黑去卫生间。
她在里面待了足足一刻钟,林继桥一度打开床头灯,看到床单上的几滴血迹又赶紧关掉,用纸巾清理现场。
生活中拘谨的人或许会在寻欢作乐的时候放浪形骸。
林继桥不在此列,但她被血迹吓得够呛。因此在许安易回来时,她选择主动出击。
对战游戏里管这叫“你拿我一血,我也要拿你一血”的复仇心态。
然而她确实缺乏经验,运动神经也实在不发达。尽管对方有意配合,偶尔也会忍不住冒出一两声痛苦压抑的喘息。
林继桥很紧张,越是紧张越是摸不着法门,她闷头闷脑摸索好久,碰到的却是对方的临界点。
“痛。”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林继桥的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随后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血滴落在地毯上,林继桥回过神。
也许当时的血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是传说中的破裂性出血,而是许安易的呢?
林继桥没管伤口,先去摸手机。
发信的是闫笑的私人号。
-大神你原来是在卡维尔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个账号公司收回了,最近有人在找你。
*
海越集团对口给西北这个偏远省份援建不少项目。听说小陈总车抛锚困在沙漠,当地有关部门二话不说借调直升机。
车抛锚当然是借口。
从沈鸿煊的小平房没开出二十里,顾盼下车吐了四五次,眼看都快把胆汁吐出来,再强撑着开车回去只怕闹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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