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日可待
“真的在想?”
林继桥揉揉鼻子,抄起沙发上的秋刀鱼颈枕抱怀里。
你提醒我的。
于是闷哼哼低下头。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不等林继桥把话语和字对上号,许安易解释道,“出自《论语·微子》。翻译过来就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看不见摸不到。但未来还可以掌握。也可以理解为你回来了我就可以再追你,把过去的一起追回来。”
她台词功底很好,情感和韵律得兼,一口气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黑莹莹的眸子沉着光,宛如电影里倾注爱意的女主角。
令林继桥十分信服。
“喔。”
“换个角度想,但凡对过去遗憾一秒,就是对未来的双倍消耗,对我也造成双重伤害,所以……”许安易竖起食指,“你想过去的我一次,就要亲现在的我两下。”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林继桥一时搞不明白,不过,有些指令不以接收方的意志为转移。
等到电饭煲滴滴答答作响,卷毛嘴唇红红,眼泪汪汪,许安易才放开她。
“乖,我刚才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林继桥满脑子“不是说好一次两下么为什么二四六八十无穷”,没反应过来,许安易提醒道:“一次,两下。”
她果然是演过爱情电影的人,说这种话跟念台词一样波澜不兴。
见卷毛迟迟不回,许安易挑起一侧眉头,“嗯?”
林继桥拿秋刀鱼挡脸,小声重复了一遍。
心想,此人算术不好逻辑野蛮,以后最好别想了。
某种意义上重逢后的第一顿晚餐,林继桥抱着秋刀鱼在餐桌后点头如啄米。
这几天跌宕起伏,心跳过快的时刻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忽然间得偿所愿,也为此患得患失过,疲乏感一股脑涌上来。
困。
林继桥瞄着对面一边吃粥一边敲着平板的许安易,努力让自己别在吃饭的时候睡着,目光却不知不觉落在她额头上。
一针一厘米, 七针……
拉斯维加斯时,为了不暴露伤口,许安易一直关灯拉窗帘,创造出一个人工小黑屋,但至少有一次,她暴露过。
那是第三次时发生的。不知为什么她心不在焉,中途突然去了卫生间。
她在里面呆了很久,林继桥开了床头灯,发现床单上有血,起初她以为那是自己的破裂性出血,但实际上极有可能是许安易伤口开裂。
七厘米的伤口……
嘶。
额角突地跳动,许安易抬头,正接住对面仓皇逃窜的目光,手指放在早已修复的旧伤上,唇角扬起笑容,“这是旧事,所以,想这个也算。”
“……”
“快点,不然翻倍。”
林继桥只好绕过餐桌在她脸颊和额头快速啄两下,刚要原路返回,被许安易按在身旁。
“以后会告诉你。”她说,“我跟别人承诺过,如果他不开口,我也不能跟别人说出这件事。”
许安易等了一会儿,等卷毛说: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妻子。
然后她会亲口说出那天之前的一切,再告诉她:那天能够遇到你,我有多么幸运。
然而林继桥却是眨眨眼,“哦。”
“抱歉,我亲爱的妻子。”
林继桥被她这句话逗乐了,没头脑地问:“褚兴吗?”
许安易瞳孔微缩,卷毛是个一年不出门的极宅,但知道的好像不少。
陈溪买了《拉斯维加斯之冬》不假,但电影对外公布的都是“路明非”,褚兴是后面改的名字。
话说回来,陈溪怎么会找到褚兴?
她舀了勺白粥,尝尝温度送到林继桥嘴边,“问你个问题。”
林继桥吞下厚薄均匀的粥,拨弄秋刀鱼的尾巴,“问吧。”
“你那天为什么要忏悔?”
林继桥一惊,把秋刀鱼颈枕团成一团当围脖,往后躲。“没、没什么,是误会。”
该怎么告诉她扒那马的账号是她爆的?
当时为什么会一时急火攻心,突破了一贯告诫自己的底线呢?
“真的吗?”
林继桥垂下眼睫,好巧不巧,一个哈欠涌上来,刺激软弱的泪腺分泌液体。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倒让许安易先丢盔弃甲,“好了,先吃饭吧。”
连卷毛皱眉都不愿看到,又怎么舍得为难她。
林继桥松了口气,吸吸溜溜吃了半碗粥,把碗一推,“我去洗澡。”
淋浴间的水流刚停下,许安易便送去浴巾,仔细帮她擦干净,裹严实送床上。
林继桥拿起床头的小熊,“你让我觉得我像个小北鼻。”
许安易拿着她的手腕让她把小熊放回去,“是啊,你就是我的宝贝。”
突然退化到baby状态的林继桥整个缩进被窝里,口嫌体弯曲地蜷成心灵疗伤文中最有安全感的睡姿。
一秒入睡。
许安易把被子拉到她下巴下,亲了亲红晕未消的额头,接着是一个单方面的晚安吻。
三年,许安易何尝不遗憾,又何尝做得到一夜之间平心静气。
就是担心中间会出沟通方面的问题,她才让陈溪和顾盼来。
有些问题当局者迷,她不能完全理解卷毛的想法,至少现在不能,顾盼的存在不可或缺。
陈溪外粗内细,有时候说话不过脑,直来直去也可以激发卷毛很多问题。
往者不可谏许安易不完全赞同,但来者犹可追的确是值得铭记于心的箴言。
藏起来的伤痛并不等于消失,它们往往只是隐忍在意识深处,等待机会,一触即发。
误会解除,皆大欢喜。
重归于好是第一步。
因为婚姻归根到底只是一纸契约,她想要的更多。
想要重新认识你,从此时此刻这个节点开始,或倒推二十年,从你的童年开始。
也许要很长时间才能知道你的过去,找到你创伤的根源,了解你为什么把自己关进安全堡垒。
想,守护你,治愈你。
想……
许你一生安逸。
第五十九章
林继桥醒了,是睡饱了自然醒。
闹钟没响,她估计时间还早,于是平躺着换气,过了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伸出一只手在左边摸了摸,凉的,换另一只手,还是凉的。
林继桥松了口气,又有点不死心,往门的方向摸。
被人抓个正着。
柔软的指腹印着手掌纹路一路移到无名指,在戒指上摩挲了几下,然后用力握紧。
林继桥蓦地睁开眼。
房间暗沉,窗帘拉得很严,外面一阵阵雨打玻璃的噼噼啪啪。
她扭头往左边,那双眼睛在光线极度不足的房间里依然有着莹润的亮光,就在离她不足三十公分的地方,待适应了昏暗,林继桥看到她唇角挂着笑。
“醒了?”
许安易俯身过来,亲了亲她乱糟糟的卷毛,而后唇瓣滑过她鼻尖,落在唇上。
“早上好。”
她呼吸间有清澈的茶香,还有淡淡的薄荷味。
等她稍稍起身,林继桥立刻拉高被子,在下面回了声“早”。
“衣服在这里,你想再睡会儿也可以,不过早餐准备好了。”许安易拉平枕巾,把家居服放在枕头旁,“今天降温,你要穿厚点还是空调温度调高点?”
林继桥找到被子边缘,探出一只脚,晃晃脚趾感受室温,没她说的那么冷。
“我觉得还好。”
许安易无声笑笑,看来等不到卷毛再冒头。
“好,那我去外面。”
她关上卧室门,本就轻微的脚步声即刻消失。
林继桥掀开被子坐起来,按了按头顶,遗憾地发现这头乱毛没办法再乱了,只能让脑筋继续打结。
她适应能力不是很好。从美国到海城调时差调了一周,后来又花了半个月才习惯新生物钟。前段时间许安易因故睡她卧室,她也有好几天没睡好。
没想到这次居然睡得意外深沉。
一定是太累了。她想。前几天几乎没怎么睡。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劳心劳力过度,催眠效果堪比双倍剂量的舒乐安定。
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感受到凉意,林继桥打了个哆嗦,把衣服放到腿上,慢吞吞地分正反面。
无名指上的反光一而再提醒她,那张证书从此不再是一纸空文,而真真正正代表着法律认可的亲密关系。
合法同床共枕、不用小熊守卫的关系。
林继桥穿上棉布长袖,发现袖口有点长。这不是她的。
穿好上衣,林继桥又看了眼戒指,然后去穿裤子。
裤脚也长了些。
……
好的,她现在能确定这套衣服是许安易的了。
人比她高,手脚也比她长。
林继桥轻轻推开门,往餐厅瞄了眼,玻璃门关着。
厨房今天倒是没飘出粥的味道,餐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白气的热饮,盘子里放着分切好的鸡蛋三明治,一只边角略焦的煎蛋,以及一份布丁。
林继桥抱着小布丁就座,喝了口温水,隐约听到北面传出越来越近的说话声,许安易正走出走廊。
看到乖乖坐在餐桌旁的大小卷毛,许安易打断电话那头的陈溪,“一会儿打给你。”
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新的时间表发给林继桥。
手机在茶几上亮了起来。
许安易拿过来给卷毛,“哪里需要调整告诉我。”
这和之前以租客身份入住不同,从昨天开始,她将以新的身份——一个她期待已久但不知道卷毛需要多久适应的伴侣身份开始共同生活。
她要给卷毛缓冲空间。
林继桥扫了眼具体到每周每天每个时段的作息表,中间的大片空白是留给她的。
“应该不用。”
“别勉强。”
“嗯。”
“今天什么安排?”
“昨天有个组该传给我的东西没传,今天要补。”
“就是要工作。”
许安易看了看餐厅两头。玻璃门是南北交界线,餐厅则连通南北。
“我也有事要处理,可能会打很多电话,所以我在北客厅,如果你想我……可以来找我,或者开北边的监控。”
林继桥独居,从监控到密码锁到密道一应俱全。但坦白说,这更多是一种心理安慰。
许安易故意顿了下,接着道:“如果我想你,我就来南边,好不好?”
林继桥耳根一热,端起杯子喝水,含糊地应了声“好”。
上午的工作不是很顺利,C组应该发给她的文件仍旧没发过来,林继桥索性把自己最新版本的千世打包上传,费了点功夫跟其他组的人解释用她这版千世比卡维尔的千世更有效率。
做完分内工作,林继桥溜达出工作室,回卧室看监控。
结果翻看了记录,她发现除了中途打电话,许安易差不多一个上午都在南客厅。就在她出工作室前没多久,许安易刚接了电话去北面。
她琢磨了下,决定去厨房做午餐。
许安易做简餐有心意加成,还算可圈可点,但轮到主食就差了点意思。
“下午陈溪会来。”许安易打完电话回来打下手,“我和她去对面咖啡厅。”
“为什么去咖啡厅?来家里也可以啊。”
“嗯……你不介意的话。”
林继桥甩掉手上的水,把清洗好的胡萝卜和黄瓜放进榨汁机,等胡萝卜黄瓜汁新鲜出炉,她说:“我不介意,她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再说,她以前来过不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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