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日可待
有完没完!
顾盼掀翻抱枕拒绝二次伤害。
手机锲而不舍震动。
等屏幕上第四次亮起许安易的名字,顾盼无奈按下接听。
“林林回房了,有事你微信找她。”
“盼盼,我是找你的。”许安易那边比之前嘈杂,像是到了人流汹涌的地方,“你还在卷家吗?”
“……在。”
“好,二二在飞机上了,大概还两个半小时到卷家,你方便等她吗?”
“……不方便。”
这是你卷家不是我家好吧!凭什么要我等?
顾盼腹诽到一半,从八卦中抽身,“为什么二二来这儿?”
“我让她去的。”许安易闪烁其词,“具体情况她会告诉你。”
*
许安易上午十一点到楼下。
她想过给卷毛发信息,但考虑到这会儿是工作时间,卷毛不一定看信息,她转而打给陈溪。
对面没接,十有八|九还在睡。
顾盼的手机打不通。
许安易直接上楼。
她用钥匙开门,警报没响,应该是顾盼给陈溪开门的时候关掉了。
35楼很安静,仔细算算离开只有一天,再回来却有相隔很久的感觉。
许安易把行李放去卧室,陈溪在她床上蒙头大睡。
她洗了个澡,冲去奔波一路的风尘,然后从橱柜里拿出新抹布,浸了水,开始从北向南擦地板。
擦到南边客厅,许安易才发现顾盼盖着毯子睡在沙发。
两个人都在的话,林继桥应该也去不了哪儿,没准儿正在认真工作。她可是五六点钟想到一个好点子就爬起来工作的人。
*
被力透桌面的键盘声吵醒,许安易看了眼手机,未读邮件(4)的图标上方显示早上五点三刻。
才回酒店歇下没多久。
卷毛敲键盘的动静太大,许安易睡不着,叫了她一声,是说出口才显得生疏的“亲爱的”。
卷毛像没听到,几分钟后,她忽然停下动作,扭头,眼睛睁得溜圆,“你在叫我吗?”
“我在叫我的妻子。”
妻子。
比“亲爱的”还要陌生的称呼,涩得牙根略略发麻,激起皮肤阵阵颤栗,好像它激活了人体不为人知的隐秘机能,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卷毛放下一条腿,怕冷似的,怯生生地用脚尖支着地板,推动椅子像卡带的胶卷电影一帧一帧转身。
许安易把枕头垫在腰后,朝她招手,“来我这儿。”
卷毛爬上床,枕在她腿上,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腿上和腹部蹭来蹭去,“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想再听一遍。”
“你想听‘亲爱的’,还是想听‘妻子’?”
卷毛煞有其事地沉思了片刻,抬头向黑暗中的她,“两个都要!”
“那不就是……”许安易顿了顿,“我亲爱的妻子。”
卷毛开心地滚到另一侧。
许安易顺势追上她,亲吻她细腻光滑的肩颈,突出的骨点,圆润的耳垂,压住她像宠物一般翘起的双脚。
从未想过这称呼会变成世界上最让她着迷的词眼,许安易在她耳边重复着。
嗨,我亲爱的妻子。
哦,我亲爱的妻子。
登记过名字,交换了戒指。
从此以后,卷毛不再是橱窗外偶然看到却让她忍不住驻足的路人,不再是一个乖顺得近乎天真的年轻女孩,也不再是流连忘返但终将离去的风景,而是切切实实的,她的妻子。
她想给妻子所有、一切。
想给妻子最好的礼物,最干净的自我。
想重新认识她。
在太阳下,面对面。
手机在床头嗡嗡震动,不屈不挠一直打,许安易挂断几次,对面改为短信轰炸。
不想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卷毛,许安易正要关机,却看到短信提要。
那边下了最后通牒。
许安易穿好衣服,回到床头,留下早安吻,卷毛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腕,摸到触感不对,挣扎着睁开眼睛,“你要走?”
“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喔。”卷毛撑起上身,伸手去开灯,“那我也起来。”
许安易按住她,“乖,再睡会儿,等我走了再开。”
“我到现在都没看清你的模样。”卷毛有些委屈,嘟囔着缩回被窝,“那你走吧,再见。”
许安易写下便条放在床头,这才离开。
谁知道,再见,已是三年后。
*
“你这个一想不开就拖地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陈溪大咧咧地问道,毛袜子故意踩上湿润反光的地板,留下几根细绒线。
许安易把棉布放进水桶,起身发现膝盖发麻,口腔也有些发苦,“也有几天没打扫了。”
舌尖不自觉抵上齿间,似乎那里还残留着她嘴唇的柔软触感。
陈溪挠挠下巴,“哎,你不会是不敢见卷毛吧!”
许安易拎水桶回卫生间。
陈溪追上来,“巴扎嘿!你不会真的……始乱终弃过人家吧?!”
许安易莫名其妙,“你再说一遍?”
“盼盼说的啊,盼盼盼盼!”陈溪回客厅叫顾盼。
昨晚上两人一碰头,许安易和林继桥原来早已升格妻妻的事实终于大白。但问题在于,陈溪说是卷毛抛弃了许安易,顾盼说是许安易抛下林林。
两人吵了一夜,林继桥都没动静,只能等许安易回来。
听陈溪说完,许安易一时竟不知如何作想。
如果看到教堂会联想到“忏悔”,或许当时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让她误以为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到底是谁?”顾盼打着哈欠道,“我还觉得人渣在我们面前。”
没等许安易理清思路,陈溪“咣咣”砸响了挂着“顾盼莫入”的门。
“卷毛卷毛快出来!”
许安易赶忙去拦,“你干嘛?”
“你那破地板都擦三遍了,有什么好擦的,到底是什么情况问问卷毛不就知道了吗?”
“陈溪!”
陈溪改砸为敲,“卷卷小乖乖,快开门呀,你家安易回来啦。”
许安易又好气又好笑,“沈鸿煊的方案我做好了,想要吗?”
顾盼拽拽陈溪,“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然而这时,门开了。
林继桥红着眼睛站在门后,双手放在背后,好像拿了东西。
顾盼接着拽陈溪,示意她快退。
陈溪拖拖拉拉不肯走,但林继桥根本没注意到这两只不发光的人型灯。
“我昨天一夜没睡,我没睡好。”林继桥语无伦次,“我搞不明白,没有任何历史记录给我查,我不知道你记得,还是不记得。因为你喝醉了,也许跟我一样有一些关键细节模糊了。”
不是——
许安易刚想说话,但林继桥一直盯着她的唇,“你等我说完。”
许安易点头。
“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我等了很久你还是没回来,所以我回去了。我把那件事当成梦,一直没再想起过,我不敢想,因为我连你长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但是我收到了这个。”
林继桥把藏在身后的结婚证书拿出来,“我们结婚了,受联邦法律认可。”
她望向许安易的眼睛,“所以,如果你知道并且记得,如果你的‘愿意吗’是指继续做你妻子,我想我的答案是愿意。”
许安易瞥了眼北面,顾盼和陈溪几乎贴在玻璃门上往这边瞄。
她低声叹息,“这些年你都以为是我离开了,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但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
她的语句不太通顺,好像语法出现了错误,林继桥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把重点放在最后,“是的,我愿意。”
许安易清了清嗓,借此清去喉头的哽咽,“等我一分钟。”
林继桥提心吊胆地看着她去北边,心里不由自主地数起秒。
五十八秒,许安易准时回到她视野,把一个小盒子和一叠文件放在茶几上。
“这是自愿放弃共同财产协议,当然只是我个人单方面的放弃,你还拥有共同财产权。”许安易把这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翻开另一份,“这是和卡维尔图像的诉讼流程,如无意外,下个月我会去LA参加由法官主持的协谈。无论如何,我会帮你争取回你应得的。”
然后,她打开了小盒子,“这是我在拉斯维加斯买的,虽然迟到了三年。但你已经说了你愿意,那么……”
许安易单膝跪地,把戒指戴上她左手无名指。
“很高兴再见到你,我亲爱的妻子。”
第五十七章
安静十秒可以说惊喜过望大脑空白;二十秒可以说是感情汹涌,语言表达能力受限制;再长十秒,也可以勉强解释为反射弧太长……
两分钟后,寂静的35楼响起低沉而庄重的背景提示,“现在,新娘可以亲吻新娘了。”
顾盼盖住陈溪的下半张脸,“别打岔!”
她俩的角度看不到林继桥攥紧了戴戒指的无名指,没露出一丁点钻石反光,像是生怕被人抢走。
许安易看得到,所以不怎么紧张,一手覆上她手背,“我可以起来吗?”
她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林继桥点头,大脑总算重启完毕,吱吱嘎嘎开始重新运转。
“你刚才说……”她无意识地扬起手,“我以为是你离开了。要是我没理解错,其实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是我离开了?”
许安易握紧她的手,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一直等到酒店通知退房。”
她做了个很细微的耸肩动作,除此之外,便是握卷毛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所以……”
林继桥仍处于把戒四顾心茫然的状态,“你回去了?什么时候?”
许安易勉强撑起笑容,“第二天晚上,比我在便条上写的提前了十二个小时。”
“便条?”林继桥语调里拖出哭腔,“什么便条?”
许安易心一紧,这跟她预想的场面有很大出入,“听我说,桥,过去的……”
“等一下。”顾盼插话,“什么便条?”
她和陈溪一左一右,来到林继桥和许安易身旁,颇有各自站队的架势。
许安易没顾上看她们,“我放在床头柜上,用布丁压着的。”
林继桥皱紧眉头,鼻翼两侧也蹙起两道小纹路,“上面写了什么?”
她依稀想起来是有一张小纸片。
“太久了,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许安易语气轻柔,“也许我放在别的地方,你没看到。”
林继桥定定地望着她,“写了什么?”
“写我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去别的地方,也有可能回国,最晚三天后回来。听着,我当时是想给你留电话,但你手机正好没电了,而我要赶飞机。”
林继桥捂住脸,尽管很努力,可是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溢出来。
陈溪小声跟顾盼咬耳朵,“这跟剧本不太一样。”
顾盼呲她:“嘘。”
“你说过你会回来,可我……”林继桥低下头,接着干脆把头埋在双腿间,缩得像个大型玩偶,口中不停念着,“太蠢了,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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