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元莞无奈摇首,豫王心胸度量与心计都不知随了谁,竟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老豫王虽说不是大智慧之人,可也是温润君子,待人有度,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
元莞说他是傻子,也并未说错,甚至比傻子更为令人头疼,傻子不会嚣张行事、不会口出歹毒的话来,她道:“他确实不聪明。”
“陛下竟然没有袒护他。”元莞觉得哪里不对,今日的元乔十分沉稳,与前几日不同,她忍不住多看一眼,元乔姿态淡然,双眸添了几分神。
元乔道:“我非是颠倒黑白之人。”
“嗯。”元莞道,她起身要去翻奏疏,故意将脚步声放慢了很多,余光去注意元乔。
元乔依旧没有动。
或许是她想多了。元莞忍不住惋惜,坐在案旁,说起政事。
今日豫王大闹在前,朝臣面议皇帝时都有几分忐忑,好在与皇帝之间隔着屏风,也放心很多。
一日过去,两人一道用晚膳,至晚间的时候,元乔沐浴,若竹扶着她去偏殿。
走进浴室后,若竹将人扶坐在一旁,回身之际,却见元莞跟着入殿,她欲说话,元莞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先出去,我有话同陛下说。”
浴室比起外间更加暖和,入内还有些热,元莞额间渗出些汗水,隔着屏风就见到隐约的人影,她踱步走进,绕过屏风,就见到元乔端然坐着,垂首不语。
她走了一步才道:“我伺候陛下沐浴,如何?”
元乔没有起身,亦没有抬首,耳尖在元莞意料内发红,她愈发断定,今晨元乔是害羞,不是冻得通红。
为何而害羞,她有些不明。
元乔侧身而坐,不愿搭理,元莞则趋步靠近,目光在她双眸上流连:“陛下不愿意?”
“不愿意。”元乔羞的无法抬首,耳后的头发垂下,遮盖住那双害羞的耳朵。
元莞点头:“那我走了,你自己沐浴。”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动脚,等着元乔的反应。
第58章 装
元莞不动, 浴室内就安静下来,热气蒸腾得满身热气,极为不舒服。
元乔姿态依旧不变, 两人似是在耗着耐心。她耐心很好, 元莞耗不过她, 转身出去唤若竹进来。
不过她亦跟着若竹一道进来。
殿内脚步声迭起, 眼盲的人就分不清。若竹不知何故, 见到她跟着,欲说话, 元莞冲着她摇首, 示意她莫要说话。
若竹狐疑,但元莞坚持,她只得不出声,扶着元乔往水旁走。
元莞跟着两人走。
若竹伺候元乔多年,都已成习惯,给她脱了外衫,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元莞靠着屏风, 目不转睛。她不知何意, 但两人是姑侄, 惯来亲密, 就没有再说话。
外衫脱去后,只留一身雪白的内衣,元乔背对着元莞, 元莞便看不清她的神色。
热气氤氲下, 发丝上沾染几滴水,光是那婉约的背影, 就撩人心弦,元莞还是没有动,恍若无人。
在若竹伸手去脱内衣后,元乔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若竹不放心:“您看不见,地下湿滑,容易受伤。且您的手腕上还有伤,不能碰水。”
“我自己来。”元乔坚持,完好的手伸进水里试着水温,道:“有事唤你。”
若竹本不放心,见到元莞还在,就放心地退了出去,走到元莞面前,俯身揖礼。
元莞点头,示意她放心。
殿门咯吱一声打开,又是旋即关上,殿内寂静无声,元乔依旧站着不动,背对着元莞,缓缓脱下内衣。
她举止如常,稳中透着些许慌张。元莞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双手上,莹白的手解开丝带,露出肩处白皙的肌肤,接着是肩际优美的弧度,还有雪白肌肤下包裹着的脊骨。
光是一个背影,就令元莞心口跳动得厉害,她几乎在元乔脱下内衣的时候,就捂住眼睛。
她只是想试探元乔是否眼疾恢复了,依旧装作看不见,并没有不正当的心思,她急于想走,又奈何不能令元乔知晓,捂住眼睛就站在原地。
耳畔多了哗啦作响的声音,捂着眼睛的指缝微微松开,就只能看到热气下的肩膀,一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怎地,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元乔拿着帕在擦着肩际,方才白皙的手被烫得通红,哗啦的水声显示元乔并非发觉她。
依照元乔内敛羞涩的性子,若能看见,必会将她赶走的。
大概是她多想了。
她悄悄转身出去,免得元乔知晓,又要赖上她。
殿门是出不去,隔着一道屏风总是看不清的,随意择一处坐下,屏风后人影绰绰,定睛去看,元乔洗完了。
穿衣的动作比起寻常人慢了很多,一炷香的时间才饶过屏风,殿内铺就厚实的地毯,元乔赤脚踏在地毯上,也不觉得冷。
反是元莞盯着那双玉足,唇角抿了抿,下刻就见元乔站在原地不动,她不好出声,就没有说话。
或许元乔会喊若竹入内。
发稍湿透了,将白色的内衣都打湿,腰间染了水,紧紧地贴在肌肤上,纤细的身材若隐若现,腰际的肌肤似能看见。
元莞顿觉自己不正经了,侧身不去看她。元乔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去看,见脚就要踩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忍不住道:“你往侧走两步,那里是衣服。”
一出声,元乔就顿住了,僵持在当下,元莞心虚道:“我、我可没有进去,你别乱想。”
元乔习惯沉默,手无处安放,还是选择唤若竹进来。
进来的人总是感觉奇怪,元莞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她微微安心,扶着元乔走到一侧,见她内衣都湿透了,提议道:“陛下换件衣裳,都已经湿了。”
元乔颔首,“回寝殿再换。”
元莞笑了,这才是矜持的元乔。
她大大方方地走了。
没过几日,那名内侍又来寻她,还是将她拦在回福宁殿的路上。
内侍面带喜色,恭敬揖礼:“陛下,朝中多人表示支持您,殿前司内亦是如此,只要您出面,大事定成。”
元莞试探道:“哪些大臣,可有名单给我看看?”
“这、名单、臣未曾带来。”内侍露出为难之色。
元莞道:“没有带来,你令人去送给我,我看看,还有些人是你们不知的,招揽必有大用处。”
闻言,内侍大喜:“哪些人,陛下可口述。”
“一时间也说不全,我回去斟酌一番,你将名单送我,看看可有重复之处。另外你自己注意些,此地人多眼杂,我先回去。”元莞敷衍两句,就离开是非之地。
回殿后,她心中不安,司天监没有动静,是元乔按住还是说并无是非,来寻她之人,必然不是真心帮她,怕是引她入局。
究竟是何人?
思索不通,落霞捧着梅花饼而来,将热好的花露置于一侧,“您吃些东西,今夜晚膳在这里用吗?”
元莞叹气,从榻上爬起来,捡起梅花饼来吃,余光扫到枕头下的胡人游记,她顺手拿上,道:“我回垂拱殿,对了,若有人送东西来,你直接收下,再记住那人样貌。”
落霞不明:“何人?”
元莞咬了一口饼:“横竖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为何还要收他东西?”
“不是好人才收的。”元莞不好多解释,又恐她多想,只得道:“你收下就成,若觉得害怕,收下就送去垂拱殿。”
“不是害怕,就是眼下对您不好。”落霞担忧道。
“不会,我有分寸,你且出去,我睡会儿。”元莞吃了两口就躺下,揉着自己的手臂。落霞见状,就不走了:“手疼了,我给你揉揉?”
“不必了,有些事想不明白,你让我多想想。”元莞摆手拒绝,将自己缩进被下,苦苦思索谁会设局,难不成是豫王?
眼前这般布局,不似豫王手笔,他也筹谋不出,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想不通,闭眼睡觉,一觉至黄昏处,孤鹜来请她去垂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