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轻轻细语,却如索命的绳索,套在刘氏的脖子上,下一刻就会紧紧勒死她。
毫不留情地勒死她,绝情而冷酷。
刘氏吓得步步后退,这么多时日以来与外间断绝联系,她已然开始后悔。元乔当初言及立新帝,过继至先帝名下,是她的孩子,她依旧是太后。
元莞不听话,但是新帝就一定会比她强,无依无靠,会奉她为母,做她的傀儡。
可万万未曾想到,元乔会出尔反尔,不过继子嗣、不立小皇帝,竟自己登位,将她幽禁于慈安殿。
确实是反复小人。
她后悔莫及,却不能当着元莞的面显露出来,深深吸入一口气道:“我并不后悔,至少能看到你落魄,生死掌握在旁人手中。”
“我哪里落魄了?”元莞张开双臂,气势如虹,深深一笑,又道:“可知为何元乔会自立?”
刘氏不肯上她当,如何都不肯开口。
她只好自问自答:“她欲将元淮过继给先帝,是我……”猛地又提高声音,“是我杀了元淮,让她的计谋落空。你也跟着失去希望,失去再度想控制新帝的希望。”
刘氏气得眼睛发红,胸口不断起伏,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步摇也难以掩饰她的扭曲之色。
“莫气,我已出宫辟府,想接您出宫养老,你若愿意,我依旧奉你为母。”元莞步步逼近,语笑嫣然,一双蓝眸映照着刘氏的惶恐与不安。
“我不会同你走的、你就是一野种……”刘氏被她的笑逼到发狂,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了口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狠毒。
元莞附和地点点头,认真道:“我就是一野种,所以你肆意打骂,因为我无依无靠,今日你也是无依无靠,我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你。”
‘野种’、‘肆意打骂’几字让人眼皮子一跳,殿外的宫人,乃至于方来的元乔的都跟着屏住呼吸。
殿内的元莞不自觉,反走到太后身旁坐下,眸色如炬,慢慢开口:“你怕死吗?”
第64章 对付
试问, 谁不怕死?
元莞怕死,才在宫中挣扎这么多年,与太后苦苦周旋, 不过为了一条命罢了。
宫内的人、乃至朝堂上权势一方的朝臣, 都怕极了这个字。
刘氏自然也怕, 她惊恐地看着元莞, 再也掩饰不住那份后悔, “你与元乔、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想看着你如何死而已。母亲可曾记得我那年逃离宫廷, 回来后你告诉我, 人有很多种死法。我都一一记得,古代刑罚之中,光是死刑就有很多种,鸠杀是最体面的,您要试试吗?”
元莞伸手要拉着刘氏坐下来,刘氏如看恶魔一样看着她,哪里肯让她碰,直接推开她, 往殿中央跑去, 未及五步, 就看到了元乔。
元乔淡然视之, 她似看到救星一般,扑了过去,元莞走下来, 凝视两人:“陛下看戏可觉得有趣?”
“元乔, 你我合谋之事,你莫要忘了……”
声嘶力竭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 元莞静静地看着这个曾令先帝痴迷的女人,唇角不觉勾起:“先帝若是看到你这吓人的样子,会不会追悔莫及?”
提及先帝,元乔猛地一震,往后退了两步。
元莞平静地坐在台阶上,敛去笑意,眸色染着阴沉,与进殿时判若两人,“陛下,刘氏好歹养过我,虽说对我不好,可我还是想尽一尽孝心,带她出宫,颐养天年,您觉得如何?”
“不、不、我不会同你出去。”刘氏一声高呼,震耳欲聋,殿内外伺候的宫人心都跟着一颤。
元乔不语,元莞以手托腮,略有疲倦,“母亲之前如何对儿的,儿定会以此还之,礼尚往来,您怕什么?”
“你、你、我依旧是太后,如何跟你一废帝出宫,再者、再者……”刘氏垂死挣扎,复又将希望落在元乔的身上,努力镇定道:“你说过,我还是太后。”
“嗯,眼下你不是太后吗?”元乔语气平静,目光紧紧落在元莞的身上,她平静得有些过分,就像一潭死水,失去了活力。
元莞漠视她的注视,虚弱一笑:“你生前是太后,死后也会是太后,陛下,你说对不对?”
元乔不回,刘氏疯了一般奔向元莞,伸手就想掐住她。
元莞坐着不动,元乔皱眉,殿外的孤鹜奔了过去,将刘氏拉开:“太后,自重些。”
“元乔,你养虎为患、她就是一匹恶狼,永远也喂不饱的狼、我、我养她这么多年,她竟反过来杀我,终有一日,她也会这么对你。”
“元乔,杀了她,你才能坐稳皇位,她心不死,还会将你拉下来的、我养她这么多年,知晓她的恶性,不能放过她……”
刘氏的喊叫声、唾骂声,都未曾让元莞眨眼,她反而笑了笑,幽幽出声:“你面前的元乔难道不是狼吗?你与狼合谋,就该想着如何在成功后杀了狼,可惜你能力不足。”
孤鹜紧紧钳制住刘氏,奈何刘氏劲太大,险些就要拉不住,开口喊了两名内侍进来,他走到元莞面前,低声劝道:“臣送您回府?”
“事情没做完,急甚?”元莞站起身,走到放置食盒的案旁,从食盒里取出一壶酒。
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元乔走近,夺了过来,“你莫要胡来,她眼下已在慈安殿内,寸步难行。”
“我请她喝酒罢了,陛下慌什么。”元莞将酒复又夺了过来,斟了一盏,当着元乔的面喝了下去,速度之快,让元乔脸色煞白。
元乔不敢再说什么,将她手中的酒壶抢来,顺手甩给孤鹜,心口慌得厉害,“刘氏的事、元莞……”
话方出口,元莞就已抬脚离开,走到刘氏面前,凑近她耳畔道:“你莫要怕,我会使人将毒.药放在你的饮食中,放得不多,每日一点点,你就会在睡梦中去见先帝。”
她弯唇一笑,笑容明媚,笑着离开慈安殿。
刘氏脸色惨白,她不知元莞的话是真是假,方才可以看出元乔对元莞多加纵容,那些话指不定就是真的。
她看向元乔:“你出尔反尔。”
元乔没有回答,追上元莞的脚步,也跟着离开,孤鹜命人松开刘氏,揖礼退下。
慈安宫外的宫道阴森,又见禁军执刀而立,像极了阎罗地狱。
元莞踏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许久没有人打扫的地砖上,身后人脚步很快地跟了过来,伸手就拉上她的手腕,“去太医院。”
元乔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慌,元莞平静的侧颜让她徐徐安定下来,就像濒临绝望之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元莞顿足,看着手腕上元乔紧张得发抖的手,慢慢拂开,眨了眨眼,笑说:“你看你都不信我。”
“信与不信都是后话,刘氏幽禁于慈安宫,被世人慢慢忘记,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元乔害怕,手中摸空之后,强硬地拉住她。
她惯来平静,猛地发狠,让元莞怔住,下意识就要拂开,冷硬道:“你拉住我做甚,该去安慰你的盟友才是,左右逢源的事,你做来最拿手。”
“拿手与否,先看太医。”元乔眸色蕴怒,回身吩咐孤鹜请太医,而后又看着她:“眼下你人在宫里,想要出宫,还需听我的。”
气势乍现,周遭宫人都跟着退后几步,孤鹜忙挥挥手示意小内侍请太医,眼见着元乔发怒,他恐元莞吃亏,拉着她回垂拱殿。
太医早早就侯在殿内,见到元莞后,也未作惊讶,伸手诊脉。
皇帝在侧,似很气恼,他不敢随意应对,诊脉足足花了一刻钟,才敢回话:“回禀陛下,并无大碍,不过是体虚了些,臣开些滋补的药来调养。”
“当真无大事?”元乔不放心。
太医一再保证无事,殿内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元莞如同无事人一般,见太医离开,自己也要出宫。元乔出声道:“你不能出宫。”
元莞回身看她:“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