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元莞不动,睨她一眼,冷嘲热讽道:“大长公主道今夜不出府门,怎地又出来了?欺君之罪,如何解?”
说话阴阳怪气!
元乔回身将门关上,走近道:“陈砚犯错,是臣教导不善。”
“也是,大长公主骗朕就像用膳一般频繁,臣下有样学样,自然就是你的教导不善。”元莞也不避讳,话语里带着冷酷,嘴巴又坏了。
外人在,元乔不好反驳皇帝的话,只揖礼认罪。
她沉默不语,皇帝才觉出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大长公主为何事出府?”
“担心陛下错过宫禁的时间,臣来请陛下回宫。”元乔语气冰冷,扫了一眼周暨。
被夹在中间的周暨感到了大长公主不善的视线,忙退后两步,目光落在白纱灯的叉腰图上,不觉一笑。
笑声突兀,元乔望她,也看到了纱灯上的小人图,一见就知是陛下自己乱画之作,不明周暨为何而笑。
两人同时看着纱灯,元莞将灯挪了挪,将那副叉腰图彻底露于元乔面前,嘴巴抿了抿来遮掩笑意。
如此,周暨笑意更深了,元乔依旧迷茫,依旧道:“陛下可要回宫?”
元莞不肯,转着纱灯,还不吝言辞的问她:“大长公主觉得朕这六幅图,好看吗?”
笑意狡黠,明眸漾着毫不遮掩的得意,元乔感觉出不对,不过皇帝手臂未曾恢复,作不出精致的画,这六幅图极为粗糙,实难用好看二字来形容。
她摇首:“不好看。”
元莞认真道:“朕觉得好看,送予大长公主,可好?”
周暨忍不住,笑出了声。元乔淡淡地望着她,她立即躲到皇帝身后,憋得脸色通红。
陛下太坏了,竟明目张胆地作弄大长公主。
元乔不收,示意陈砚起身出去,耐心与皇帝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该回宫了。”
“你收下,朕就回宫。”元莞坚持道,余光扫向周暨,示意她不许再笑了,哪里好笑了。
元乔隐隐感知不对,先试探:“陛下画的是何人?”
“你看不出吗?朕画得可像了,你看看神态与动作。”元莞将灯往元乔面前推了推,指着那张叉腰的小人图:“你看看。”
“不知。”元乔脸色不大好了。
元莞妥协:“不知就不知,但这是朕亲手所画,耗费一番心思,大长公主收下。”
元乔不动。
屋内气氛略显冷清,周暨眼神飘忽不定,看看皇帝,又看看元乔,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元莞倔强道:“收不收?”
元乔拗不过她,妥协道:“臣送陛下回宫。”
“好。”元莞将灯塞给她,叮嘱道:“朕画了很久,又抱了一路,得来不易,大长公主不能随意丢了。”
皇帝郑重其事,元乔不好拒绝了,唯有自己提着才显得郑重,她请皇帝先行,皇帝不肯,非要与她同步。
酒楼内贵人许多,偶遇元乔后,都是一惊,敛衽行礼,再观她身旁看不见容貌的人,都不觉好奇。
元莞不识得她们,见都是衣裙亮丽的女子,因在酒楼内,没有戴帷帽,下意识就多看几眼。楼内人很多,她拽了拽元乔的袖口:“我们不如再玩会?”
暗地里的小动作让元乔止步,低眸看着袖口上细白的指尖,拒绝道:“时辰不早了,宫里也有灯。”
两人动作亲密,拉拉扯扯,令周遭的贵人都甚是好奇,莘国大长公主历来不与人亲近,大庭广众下与人拉扯还是头一回,可惜帷帽严实,什么都看不清。
元乔不适,被她这么一拽,脸色红了红,握住元莞的手,从自己袖口上扯开,元莞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就见元乔脸色更加红了。
当着众人,元乔无法拒绝,转首瞪她一眼,元莞视若无睹,反弯眼一笑。
跟着两人身后的周暨,望着紧紧牵着的两只手,也未曾在意,两人是姑侄,动作亲密些,于陛下也有好处,且陛下刚捉弄大长公主,想必是要哄一哄的。
只是光牵一牵手是不行的,陛下许是不大会讨好人。
元莞不肯走,僵持在原地,元乔忽而道:“陛下的纱灯在臣手里。”
“小气。”元莞低声埋怨一句,牵着元乔的手,抬步下楼梯,周暨亦步亦趋地跟着,至楼下马车旁才松手。
若非要登车,不然她是不会松开的,
元乔手心生汗,初次被人牵着,走路都不甚自在,她眼看着皇帝登上马车,吩咐陈砚送皇帝回宫。回身之际,元莞从车内探出脑袋,不放心道:“你答应过朕,不许丢的。”
元乔生气,不理会,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气得皇帝嘀咕几句,愤恨离去。
两人分开后,元乔也回府而去,一路上提着白纱灯,也没有松开。
直到回府后,婢女看见画工拙劣,四不像的小人图后,不明道:“殿下从哪里得来的纱灯,画工着实差了些。”
何止是差,简直是不堪入目。元乔将灯置于案上,将六幅图一一仔细看了,猜测皇帝画的是同一人,只是不知画的是谁。
目光定格在第六幅图上,叉腰的小人,似是极为震怒,她怔怔出神,皇帝这是画的自己?
若是皇帝自己,也挺有趣的,小皇帝炸毛的样子与这极为神似,她摸了摸白纱上小人的脸,叹息出声:“愈发不讲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莞:叉腰JPG.
第40章 拒绝
皇帝性子不仅坏, 还愈发不讲理,政事通透,遇到小事就极为任性, 元乔懒得同她计较, 十六七岁的孩子, 她也不知如何安抚。
好在元莞勤勉, 于朝政没有疏忽, 春日里两件大事,一是科举, 二是皇帝的生辰。
科考并非是小事, 贪污舞弊,几乎是常有的事,皇帝登基后的第二次科举,不容疏忽。朝堂上下都为之重视,大宋朝臣除去科考外还有荫封,但寒门子弟唯有科考,侯爵府邸的也可走荫封。
也并非是所有的侯爵子弟都可以荫封,庶出子弟的还是要脚踏实地。
苏闻举荐翰林杜学士, 元乔不知此事, 询问皇帝的意思, 想令皇帝自己做决定, 毕竟此番是选拔良才之际,必然还是要皇帝自己钦点的为好。
皇帝初次经历此事,拿不定注意, 选来择去都没有更好的人选, 元乔一问,就当她有人选, 反问她的意思。
元乔不肯说,言道:“陛下该有自己的人选才是,臣没有拟定人选。”
她为的是皇帝自立,并没有私心,与苏闻大为不同,元莞颔首,元乔又道:“苏相可举荐了?”
私下里的事,元乔哪里会知晓,但同朝为臣,她心里有些底细,苏闻于此事上极为关注,且近日来苏闻于朝堂上并没有出声,可见不寻常。
元乔心思细腻,察觉到异常,又不确定,才问问皇帝。
殿内仅二人,元乔诚心问,元莞做不出欺骗,点头道:“苏相举荐杜宿。”
元乔恍然大悟,也不多言,只说:“二人相识多年了。”
苏闻私心,亦为自己筹谋,元乔见皇帝举棋不定,笑了笑,“不若就杜宿,陛下出试题即可。”
“朕?”元莞不自信,知晓元乔的意思,苏相既然私下推荐,势在必得。她眼下皇位不稳,不能得罪重臣,杜宿也并非是很差的人选,不若就定他,天子出试题,也一定的将杜宿权力夺来一半。
皇帝并非是张扬之色,对自己缺些信心,许是初次遇到这些事,元乔在侧就需安慰她:“陛下可试试,与杜宿请教一番,先帝也曾亲出试题,并非是罕见之事。”
且皇帝择良才,还需看是否合心,这样一来,学子的想法在答题上就会体现出来。
皇帝答应下来,面色多了丝凝重,元乔起身要退下了,她又想起一事,问元乔:“藩王回京一事,大长公主如何想的?”
去岁以藩王封地不平为由而拒绝,后去查探,并无大事发生,今年太后被困慈安殿,无权无势,掀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