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科考三月,而皇帝生辰在四月,恰好放榜之后,为皇帝贺寿。
元乔与皇帝之间关系和解,两人大多时候在早朝见面,皇帝注意自己的身份,不会过度去关注元乔,扫视群臣之际,会多看一眼,仅此而已。
皇帝表现得极为乖巧,大有明君之兆,令元乔很放心,渐渐大事都会问过皇帝的意思,待科举后,朝堂上会注入新鲜的血液,于年幼的皇帝而言,也是幸事。
唯独让她头疼的还是皇帝的手臂,从六幅四不像的小人图中可看出皇帝的臂力依旧不如从前,她放心不下,频繁召太医来问话。
皇帝自己无所察觉,沉浸在‘我喜欢元乔,徐徐图之,才能令元乔动心’的想法中。
休沐日,元乔建议皇帝去马场骑马,锻炼臂力,皇帝无心于此,不愿去,直接拒绝。事后元乔也是无奈,亲自令人去安排,本想安排世家子弟陪同,但皇帝不喜接触旁人,就没敢安排,她自己亲自去找皇帝。
皇帝见她而来,自然欢喜,不愿去骑马,拉着她去玩捶丸。
她既然肯动,元乔也不吝于骑马还是捶丸,由着她去了。皇帝一向不爱这些游戏,大多时候宁愿在垂政殿内看书,也不肯挪动一步。
元乔对她心存愧疚,豫王家臣一事,皇帝无端妥协,都未曾狮子大开口,令她有些动容,也就不好计较太深。
宫里就皇帝一人,做什么都很自在。
园囿里一应器具都摆好,皇帝站着院内,微风袭来,吹得裙摆摇曳,今日换了一身轻袍,袖口扎起来,腰间以玉带系好,纤腰楚楚,身形纤细。
元乔观她身形,肩际消瘦,脸颊也是如此,去岁高阁之后,每日不离汤药,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下去,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元莞不大玩这些,回头去看元乔:“大长公主会玩吗?”
元乔在宫里长大,玩过的游戏数不胜数,幼年在德惠太后膝下,有宫人的陪伴,都是玩过的。她几步上前,示意陛下握住手柄,“以腕力为主,蛮力不行。”
宫人都退得远远的,孤鹜远远地瞧着两人的举止,心中亦是不解,陛下对大长公主怎地多了股依赖。同样,大长公主对陛下也多了几分耐心。
皇帝与摄政公主日益和睦,按理应该是好事,可观两人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忍不住多看一眼,皇帝望着大长公主的眼神温情,不似对姑母般尊敬。
风吹得眼睛疼,他揉揉眼睛,不敢去看,或许他看错了,哪里有什么温情脉脉,指不定陛下在讨好大长公主,他旋即又站好,当作没有看清。
元莞握着手柄的姿势不对,动作也不对,元乔耐心好,手把手教她,知她手臂未曾恢复,不忘叮嘱:“陛下用巧力就成,切勿直接甩出来,到时候失力,是会弄伤手臂。”
元乔双手轻柔,落在元莞手腕处,以她的力气去摆正元莞的手。
暖风拂面,声音和煦,元莞怔怔看着眼前晃动的手,手腕处传来一阵酥麻,她呆了呆,元乔主动碰她了。
姿势调整好后,元乔就松开她:“陛下试试。”
元莞失落,怎地不多摸会,她叹息,只好顺着臂力打出去,第一次都是会失败的。
元乔也没有不耐,复又教她第二次,时辰还早,她也不急。
许是皇帝没有玩捶丸的心思,反复教了几次后,依旧没有进展。元莞不耐,将手里的手柄塞到元乔手中:“大长公主试试。”
“陛下若觉得累了,便去休息。”元乔也不愿玩,本就是让小皇帝玩的,她也不需去动手的。
周遭有一亭子,内设茶水与点心果子,两人入内而坐,元乔烹茶,皇帝坐在一侧,屏息望着她。
元乔被她看得不耐,微微侧身,避开她的视线,说起其他的事情转换注意力:“陛下手臂最近恢复得如何?”
“好了很多。”元莞道,她对此事不大上心,不痛不痒,只不过觉得不如以前灵活,握笔没有大碍。
想起握笔,她笑了笑:“大长公主可将那盏纱灯丢了?”
小皇帝初次作弄人,心中好奇,事隔多日再提起,就想看看元乔的反应。她聚精会神,元乔却凝神于炉火上,随意道:“好生收着。”
元莞笑了,极其开心。
皇帝情绪不定,元乔不知该如何回话,索性就不回了,半晌不语,静心烹茶。
元乔烹茶手艺好,得德惠太后相教,动作娴熟,行云流水姿态,让元莞抛去绮念,望着水雾中的双手,惊讶道:“大长公主竟会烹茶。”
“跟着德惠太后多年,耳濡目染。”元乔道。
德惠太后是元乔心中最敬仰之人,她亦是先帝的名师,对此二人影响很大,或许从二子被鸠杀后就换了心思,将精力放在先帝身上,在文宗去后,尽力帮先帝稳住朝臣,居功甚伟。
她去后,元乔才转到先帝身旁,两人感情甚好,但元乔从未将此当作理所当然,入朝堂后,也是尽力辅佐阿兄,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元莞对德惠太后的印象不深,无端提及后,她一直有一事不解,当初为何杀父留子。以贤妃与老豫王的命换下襁褓中的婴儿,到底是何意?
杀子留父,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她不懂德惠太后的想法,也不好问,不忍戳及元乔的短处,就不再言语。
皇帝戛然而止,令元乔诧异,按照皇帝多话的性子,肯定会多问几遍,她抬眸去看,元莞眼中纯澈,并无遐思。
她放下心来,将烹好的茶推给皇帝,从容道:“陛下对德惠太后无甚印象也是正常的事,她对你也不太喜欢。”
元莞闻言,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
元乔颔首,也不诓骗她,坦然道:“嗯,但她并无坏心,待你周岁之际,她便释怀。令我好生照顾你,又道先帝政事繁忙,无暇顾及你。但太后将你看得太严,我便无法接触你。”
当年的事,德惠太后也曾断言,宠妃祸国,奈何先帝不听。也并非是先帝不好,而是膝下只有一女,宠着公主生母,也是常理。
两人愈发心平气和,元莞偶尔露出些温情之色,盯着元乔看,元乔也不在意。她拒绝得越厉害,皇帝就会愈发惦记,不如顺其自然,任由皇帝去看去想,待过些时日,觉得无趣,就会醒悟过来。
她与皇帝之间隔着权臣的关系,与寻常人不同,走错一步,就会影响朝堂。
“陛下的心思不如放开些,臣不会拒绝您,亦不会答应您,您不如去看看旁人,或许就会明白臣不值得陛下惦记。”
元莞托腮,不应她,沉默不语,似是拒绝。
半晌不语,手中的茶就凉了,元乔无奈,耳畔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内侍来报:“陛下,豫王等人的车驾已入临安城。”
元乔手中的杯盏颤了颤,茶水晃了出来,在白皙的手背上晕出绿色的茶渍,元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止住那阵发颤,从容道:“令苏相去安排,着人跟着,留心他们举止。”
内侍俯身称是,匆忙退下。
元莞将元乔手中的茶盏取下,又从一侧取了帕子擦净元乔的手,而后正经的坐好,并无不端的举止,笑说:“朕与豫王相比,大长公主觉得哪个好?”
元乔从惊愕中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耳尖都跟着红了,将皇帝擦过的手收入袖中,回道:“臣与豫王不过几面之缘。”
“那就是朕好?”小皇帝眯眼一笑,极为得意,凑到元乔面前毛遂自荐:“他来烦你,朕替你解决,如何?”
元乔皱眉,皇帝不等她回复就道:“若妥善解决,你就试着接受朕,朕若哪里不好,你大可再拒绝,朕又不会强令你入宫。”
不试试,她也不会放弃的。
年少人执着而热诚,元乔也是无奈,她摇首不应:“豫王之事,臣会解决。”
元莞耐心道:“你要如何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再接再厉,碗里丢颗豆子,记下来了。
第41章 生辰
元乔性子强硬, 不愿接受旁人的好,哪怕小皇帝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同,完全可解决此事, 她也不想令她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