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且皇帝手中握有豫王命家臣入京招揽重臣的证据,她并不惧怕豫王有所动作,且观元乔之色,她也并不希望藩王回京。
元乔犹豫,难得在皇帝面前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来。她一为难,元莞就心疼,忙道:“藩王终归要回京,今岁与明年也无不同,不如就今岁。”
皇帝焦躁的眼神映入元乔幽深不可见低的眸子,她默然叹息,确实避不过一世,且这么多年来,豫王一直未曾死心,不如趁此机会,令豫王死了这番心思,安心做一藩王。
德惠太后令她不可接近豫王,也不能见豫王一脉就此凋零,都是她的儿子,文宗与老豫王之间,她选择文宗,再到豫王这里,她必然希望子嗣昌盛。
德惠太后的话令她极难做人,皇帝与豫王之间,她保的必然是豫王,到时若失去平衡,她必然是对不起德惠太后。德惠太后当初拼死救下她不易,她也不愿违背她的遗愿。
“那便听陛下的。”元乔道。
元莞不知她为何为难,太后之势难起,奉养于慈安殿是最好的去处,她杀不得,但能囚,荣华富贵不缺。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问出口:“大长公主似有为难事,说与朕试试。”
她喜欢元乔,话出真心,凭借她二人如今之势,豫王不足为惧,她想令元乔开心。
皇帝眸色炙热,一片真心,元乔再不通情.事也能感应出来,不觉一笑,坦然道:“陛下对臣如此关心,臣很感激,或许陛下该将这番心思对小郎君才是。”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陛下喜欢她,才对她这么关心,若以后喜欢小郎君,小郎君借此欺负她,又如何是好?
元莞看着强势,可若心中有人,就会软下心来。这些时日皇帝往公主府送了许多精致的珍品,她拒绝不得,令人好生收入库房里摆着,可想而知,陛下一旦喜欢,就会掏心。
她隐隐担忧,欲劝谏,又不知怎么劝说。
说来可笑,她竟觉得杞人忧天了,对上皇帝担忧又生气的神色,她忙改口:“臣担不起陛下的喜欢。”
阿兄若知晓她带坏了元莞,定会生气。
元莞不明她的心思:“为何担不起?喜欢还分什么贵贱吗?”
元乔摇首,淡然一笑,道:“陛下该知臣的身份,你我二人不会有结果的。”光是姑母这层身份,就逃脱不开。
两人初次坦然面对,令元莞恍如隔世,她心中忐忑又激动,观察元乔平淡的神色,目光几无波澜。元乔美貌来自文宗贤妃,光是一眼就可令人心动。
或许元乔居高位,气势夺人,令人一眼都不敢看,故而旁人都不知她的美,元莞自登基后,每每早朝之际,抬眼就可看见。
日久生情,大概就是这样,元乔的美与常人不同,不仅在表皮,骨子里的神韵都是旁人比不上的。
元莞见识过元乔动情之色,也唯有她一人见过,那夜所有的人都被赶出去,她自认不仅喜欢元乔的身子,也喜欢她的人,还有她的一切。
她稳住心神,从御座上走下来,凝眸望着她:“朕对你并无亵渎的心思,那夜是无奈之举,纵如此,也未曾欺辱你。”
皇帝身形修长,一走近,面前光色就黯淡许多,元乔起身,欲开口,陡然发现陛下长高了,比她还要长之两寸。
或许,陛下不再是孩子了。她不该再以对待孩子的态度来对待陛下,这样与陛下而言不公。
元乔并非是狠心之人,就看她对皇帝的态度,就可知刚中带柔,她的性子亦是如此。皇帝似有同感,她羡慕元乔喜怒不形于色的从容,也恼恨元乔对待诸事的平淡,连对她表达出的喜欢也是不在意。
人怎地可以冷情如此,可细细一想,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元乔并没有做错,相反辅助她亲政,得了霸道的声名,至今都未曾成亲,旁人都不敢接近她。
两人心思各异,一人担忧与懊恼,一人却是心疼。
元乔望着她强装镇定之色,心中就软了下来,眸色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宠溺:“陛下的心思很正,臣未曾看错人,既然如此,为何不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元莞急道:“如何从一而终,自始至终,朕都未曾喜欢过旁人。”
元乔劝道:“那夜陛下摆正心思,今后何不继续?”
“朕后悔了,后悔那夜做一君子。”元莞嘟囔一句,话里带着委屈也不甘,仿佛在埋怨元乔不理解她的心。
本又是一句调.戏的话,元乔却不生气了,或许被小皇帝调戏惯了,习以为常。陛下就只在嘴上乱说罢了,过过嘴瘾,除去福宁殿内故意气她外,也没有再动手动脚。
她叹息道:“陛下莫要说傻话了。”
元莞破罐子破摔,直言道:“朕、我哪里不好吗?”
元乔幽深的眸子里漾过一抹暖风,内心挣扎许久,连对视皇帝的勇气都没有,垂眸道:“陛下哪里都好,长得也好,只是臣对你无男女之情,强求不得。”
元莞沮丧,凝视她平静间又生涟漪的眸色,“那你喜欢旁人?”
旁人?元乔顿住,说来可笑,她见过无数人,俊秀也好、有权势也罢,都从未有过这样男女之情,她不知如何回答,就停顿下来。
她极是为难,就像是一稚子遇到分叉的路,不知归去的方向在哪里,还需人指引。
元莞甘于做那引路人,指引她:“没有,对吗?”
元乔不答。她又道:“大长公主没有就没有,朕又不会勉强你,你且放心就是了,朕不乱来,不会对你下.药,就算做不得夫妻,做君臣也可。”
小皇帝语气绵软,让紧张不安的元乔松懈下来,抬眸间,小皇帝弯唇浅笑,清纯昳丽,就像是清晨的露珠,经过一夜沉淀后,最为澄澈。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后退一步,匆忙离开。
自从福宁殿后,她对皇帝的喜欢并没有厌恶,从那样恶心的事情过后,已没有什么事再比得上了。
故此,她在面对皇帝的喜欢后,并没有滔天的怒气,而是平淡的拒绝。
遭到拒绝的小皇帝并没有沮丧,元乔对她没有动心,对旁人亦是如此,可见是元乔的性子清冷,不是针对她。
不过能与元乔坦诚,而没有惹她生气,可见也是一大进步。
孤鹜入内禀事,就见到皇帝时而叹气时而展颜,似是遇到棘手的事,将人折磨傻了。他担忧道:“陛下可是不舒服?”
“无事。”元莞摆手,示意他莫要慌张,心中郁闷之气不得出,被心爱的人拒绝,也并非是一件好受的事。
拒绝便罢,她还有机会的,且她还小,有时间去等元乔动心,她想了想,问孤鹜:“你可知大长公主有什么喜好?”
“喜好?您要讨好大长公主?”孤鹜一怔,这么多年来大长公主性子清冷,对事物都表现出波澜不惊之色,并没有什么喜好。
可皇帝既问,总得回话,想到大长公主近日的形势,推测道:“大长公主亲事不定,不如陛下替她考虑下,择良才而选驸马?”
沉浸于‘心上人喜欢什么’的思想中的皇帝陡然一惊,厌恶地看着孤鹜:“你想挨板子了?”
哪里有人给自己找麻烦事的,她恨不得将元乔圈在福宁殿内,日日面对她一人才好。
皇帝又要打人,孤鹜作势缩了缩脖子,唯恐惹怒这位阴晴不定的小皇帝,给自己辩解道:“大长公主位高,这么多年来哪里会缺什么。”
缺来缺去,公主府内就缺位驸马。
他没有说错话,大长公主今日的地位,比起皇帝都不差,怎会缺什么。
皇帝沮丧,孤鹜的话也并没有错,元乔这般的权势下,什么样的珍品没有见过,哪里还会缺什么。她认真思忖一番,想到纠缠不休的豫王,瞬息来了精神,同孤鹜道:“着人盯着豫王,藩王回京,步步不离。”
孤鹜俯身称是,忙下去安排,免得真被皇帝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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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元乔从旁建议后,皇帝定下翰林院学士杜宿为考官,又定几位朝臣从旁协助,开始今年的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