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
老道虽然将婴孩呼之为“婴孩”,但半点未将其当人看待,煎炒煮炸炖,与料理食材无异。
倘若“千岁珠”乃是一颗珍珠的模样,或者是旁的活物的模样,叶长遥根本不会有半点犹豫,但“千岁珠”却偏生长成了婴孩模样,教他如何下得了手?纵然他能下得了手去煎炒煮炸炖,云奏又如何能忍心夺了婴孩的性命?
他便又问道:“除了杀了那婴孩,再吃下,可还有其它的法子?”
老道摇首道:“并无其它的法子,或许你可以试试每日割下婴孩的一块肉,让患者吃下,再挤出一碗血,让患者饮下,但这么做恐怕治不了重伤。”
割下一块肉,挤出一碗血……
叶长遥料定云奏不会同意,但还是决定等云奏转醒,与云奏商量了,再做打算。
故而,他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这婴孩可会长大?”
“没了法阵后,他会如同寻常婴孩般长大,阳寿长至千年,但他乃是精魄所筑,身怀罪孽,极有可能会在知事后堕入魔道,为祸苍生。”老道好声好气地道,“你不若早些让你的同伴将他服下罢,待他堕入魔道,便不好对付了。”
叶长遥清楚这老道对于苍生并不在意,不然便不会设下刻毒至斯的法阵了,老道这般言语是为了让自己放其一条生路。
但老道作恶多端,自己哪里有资格放其一条生路,只能让其死得痛快些了。
他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可知为何千岁乡方圆百里无一人听闻过‘千岁珠’?来寻‘千岁珠’之人又为何会无端失去了关于‘千岁珠’的全部记忆?”
“乃是千岁乡千岁观观主所为,他来得晚了些,贫道的法阵既成,威力无穷,他阻止不得,遂耗尽真力,将贫道锁于囚室,又在贫道的法阵之外,另设一法阵,他那法阵绵延方圆百里,于人无害,仅会消除记忆,他既是为了保护那婴孩,亦是为了阻止世人为得到‘千岁珠’而起流血纷争,不过他既已身死,他设下的法阵日渐衰弱,再过数十年,法阵便会自然消亡了。”老道双膝跪地,“贫道先前撒了谎,贫道当年实乃奉旨办事,并非出于自身的意愿,贫道倘若抗旨不遵,便是杀头抄家的大罪,而今贫道双手被斩,已能抵消贫道所犯的罪孽了,还请居士高抬贵手,饶贫道一命罢。”
老道所布下的阵法不知要了千岁乡多少活人、活物的性命,叶长遥无法心软,唤出“除秽”来,利落地要了老道的性命。
老道猝不及防间便没了性命,死不瞑目,一双已浑浊了的眼珠子看着叶长遥,全然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
叶长遥伸手覆上老道的双眼,低声道:“待去了阎罗殿,阎罗王自会清算你的罪孽,阎罗王御前,无事能隐藏,你若当真为陛下所迫,他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杀过不少作奸犯科之徒,但每每杀人,很少觉得痛快,更多时候会觉得不舒服。
年少时,师父便曾说过他的手不是执剑的手,照他的性子,他应当出家做和尚才是,不该手染鲜血,但他却选择了为天理公义而杀人。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提着那老道的尸身,出了食肆,葬下了,又清理了老道残留的血迹。
然后,他寻了小溪净过手,回到食肆,在云奏背后躺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云奏拥入了怀中。
纵然已入春了,料峭的寒气散去大半,但云奏的身体却仍是偏凉,宛若冷玉一般。
云奏好似感觉到他的存在了,翻了个身,主动依偎了过来,又将脸埋在了他的心口。
云奏的吐息较正常情况慢一些,且隐约有些痛苦。
他束手无措,眼尾余光一触及那婴孩居然微微动摇了。
或许,或许为了云奏,他甚么都能做罢?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杀一个婴孩又有何妨?
但这个念头仅仅闪过了一下,他便意识到他根本做不到。
对着一个娇软乖巧的婴孩,他如何能下得了杀手?
云奏一睁开双眼,便看见了叶长遥宽阔的胸膛,胸膛上的一点凸起甚至就在他唇边。
他情不自禁地用唇瓣蹭了蹭,随即感知到了叶长遥的视线。
他抬眼与叶长遥对视,又低下首去,以舌尖逗弄,并濡湿了一点衣料子。
叶长遥先前并不知晓作为男子,自己的此处会有反应,被云奏逗弄着,他陡然失控,虚虚地将云奏压于身下,开始缠绵地亲吻。
云奏并未反抗,反是用双手勾住了叶长遥的脖颈。
由于他的心脏绽裂开来了,他吐息困难,稍稍被吻得厉害了些,便受不住了。
叶长遥立即松开了云奏,继而一手抱住云奏的腰身,一手轻拍着云奏的背脊。
云奏剧烈地喘息着,不幸牵扯到了伤口,引起了一阵一阵的抽痛。
“疼……”他向着叶长遥诉苦道,“我很疼。”
叶长遥无法为云奏止痛,只能不断地在云奏面上落下啄吻。
过了许久,云奏才缓过来。
他缓过来后,问道:“那老道在何处?”
“我已将他杀了。”叶长遥又将先前他同那老道的问答复述与云奏听,唯独隐下了“千岁珠”之事。
“杀了么……”云奏将叶长遥的一双手抓在了手中,低喃道,“怪不得你目有怅然,你这一双手并非杀人的手。”
现下,叶长遥的目中正混杂着暴戾、心疼以及怅然。
“你没有做错。”云奏凝视着叶长遥,“你没有做错,他死有余辜。”
说罢,俩人默然无言。
片晌后,云奏发问道:“这世间上是否当真并无‘千岁珠’?”
叶长遥略有迟疑:“我问了那老道,这世间上当真有‘千岁珠’,‘千岁珠’便是……”
云奏见状,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了然地道:“便是这婴孩罢。”
第72章 一斛珠·其十一
对于云奏能猜中真相, 叶长遥并不意外, 他颔了颔首,问道:“你有何打算?”
云奏思忖片刻, 答道:“我打算寻一千年古刹,托主持大师收养他, 他既是罪孽之身,恐怕凭你我的能力无法将他教养好,千年古刹所蕴含的深厚佛气定能消解他将来的戾气, 他既入了千年古刹, 便须得日日诵经、吃斋, 应能令他心平气和,免于堕入魔道罢。”
“便如你所言罢。且我们还得往观翠山去, 不知途中会有多少凶险,时而得风餐露宿,带着一婴孩, 实在不便。”一如自己所料, 云奏不曾动过要将婴孩服下的念头, 于云奏而言,婴孩便是婴孩,而非“千岁珠”。
这婴孩虽然满身罪孽, 但并不是他自己所能选择的,何其无辜。
叶长遥想了想, 提议道:“眼下, 他瞧来尚未满月, 待他知事了,我们须得常常去探望他,若他有入魔的迹象,我们许能及时阻止。”
“你想得较我周全些。”云奏的话音尚未落地,原本熟睡着的婴孩却猝然有了动静。
婴孩许是知晓自己即将被送走了,竟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对着云、叶俩人瘪了瘪嘴巴,继而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同时,他胖乎乎的小手握拳,胡乱地摇晃着,一双小短腿更是不断地蹬着。
须臾,他小小白白的脸皱成一团,又涨红了,实在可怜。
云奏于心不忍,将婴孩抱在怀中,软声哄道:“勿要哭了。”
叶长遥生怕婴孩的腿蹬到云奏的伤口,马上从云奏怀中接过婴孩。
他正抱着婴孩哄着,突然听得云奏道:“我们不若为他取个名字罢?”
他当即摇首道:“还是勿要取名为好,免得你我舍不得。”
“好罢。”云奏并未与叶长遥争辩,仰首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我们回客栈去罢。”
正是隅中,天色却是灰蒙蒙的,乌云密布,隐隐有闷雷从远处逼来,将要下雨了,然而,这食肆废弃已久,屋顶嵌着星星点点的破洞,压根阻挡不了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