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
我看着他,合了一下眼睛,又把视线转移到上方。
夜幕如此深邃,像是自暗色的河流深处流淌出来,激荡了耶路撒冷满城的雪光。我看见路西法在二楼的窗前站着。
一颗孤星倚在城中心哥特式教堂尖顶,大的有些失真,同时也令成为它背景的夜空显得愈发幽暗。
路西法冰蓝色的瞳仁因背光而更加明亮,他淡漠地俯视了我一眼,就命人把窗帘拉上。
等了几个小时,梅丹左终于回来了。他喝了不少酒,歪来倒去地挂着两个妙龄少女。不过她们都穿着低胸衣,嘴涂成大红色,有一股小女孩拼命想要装成熟的别扭感。
神族女性真的和魔族女性不一样,她们浓妆并没有魔族那种妖娆性感的气质,只有艳俗。所以跟他们一比,拉斐尔在一片大雪中用白净的面孔对着梅丹佐,竟显得纯洁无暇。但面对这样一个等着自己的天使,梅丹左居然完全不为所动,忽视他直接走向大门。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皱着美丽的眉毛,目送他进去。
“路路,路路!”知道这是梅丹佐的家,我连忙对着他挥舞小短胳膊。
梅丹佐终于停下脚步,咳了两声,背对着我们说:“小米迦勒还真是喜欢路西法殿下啊。这种从小到大的依赖,恐怕以后也会变成很可怕的感情吧。“
没胆做没戴眼镜,勾着头,卷卷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天路西法殿下爱上什么人,他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杀死。”
我知道他提到了我,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拉斐尔求助。
拉斐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梅丹佐侧过头,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每天到我家门口守着,像个女人一样照顾我,是想说什么呢?你明明知道我看见你就恶心。”
拉斐尔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他亦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我说你恶心,你也没感觉。跟一个没有心的动物说话,他能有什么感觉呢。”
梅丹左进入大门,门关上的那一瞬,我抬头看着拉斐尔。他略微低垂着头,发稍上落满雪花,眼睛半睁半闭,里面包含强忍的泪水。那泛红的蓝色眼睛像是瞎了一样没有焦点。
一个晚上他都保持静默,直到白天和路西法对话的座天使飞到门前,有些羞涩的朝我们行礼,就被管家放进了住宅。
没过多久,二楼路西法卧室的窗帘上出现了两个人影。路西法转过身,侧脸的影子清晰的投落在窗帘上。我看见了他高高的鼻尖,前倾秀气的下巴,看见这些影子都埋在她的颈窝里。
终于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我微微往外突出的苹果肌上。我摸了摸脸颊,原以为是雪花融化了,抬头却看见拉斐尔的满脸泪痕。
“为什么要这么小就这么喜欢一个人呢?米迦勒。”他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着,“以后……真的会很痛苦啊。”
我不理解他的话。喜欢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为什么要哭呢?
次日,沙利叶和加百列也站在这个别院中。他们比较正常没有喝醉也没有哭。我爬到沙利叶面前,跳到加百列身上。
加百列摸摸我的头:“米迦勒真得很漂亮,长大一定是个帅小伙儿。”突然变这么温柔,有古怪。
他这么黏路西法殿下,不知以后会不会效忠殿下呢。”加百列看也不看他:“只希望等米迦勒长大以后路西法殿下还在天界。”
沙利叶苦笑:“你说话永远都这么直接。”
“路西法殿下和神的矛盾已不是一天两天,再这样下去,他在天界想维持地位,怕是很困难。沙利叶,你明知希望渺茫,还坚持信仰,未必能成大事。”
“但,不坚持信仰必定一事无成。”
“你……”
沙利叶眨眨眼。“你是怕闹出什么事,我会离开?”
“我对赖皮没兴趣。”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的。”沙利叶微微歪着头,眼睛弯成两条月亮,特别天真,“加百列姐姐,其实魔鬼不像所画的可怕,困难不像想象的艰难。勇敢一些,好吧?”
加百列没有表情,只是我的胳膊被她捏得很痛。我不爽了,想起前夜的事,看着她的颈项,二话不说,直接低头亲下去。然后“啪!”的一声响起,我捂着发烫的屁股,差点被她打飞。
但我不哭,坚持不懈掀她的裙子。内裤还没看到,我就被沙利叶提着腋下抱住。加百列情急,原形毕露,印堂发黑:“米迦勒,这么小就变成这样,以后不是要变成个色老恶棍!这是谁教你的?!”
我指着路西法的别院:“路,路路!”
他们对看一眼。
我趴到沙利叶身上,叉开腿,学那个女人和路西法的姿势,坐在他身上,摇来摇去:“啊啊啊啊……路路……啊啊啊啊……”
他们脸色唰的就变了,由白变红,由红变青,调色盘似的变幻无穷。
Chapter 2
再一次见到路西法已经是7202伯度。
从会说话开始,我就一直要求要见他,但他们总说路西法殿下很忙,没时间和小孩玩。爸妈把我管得特别紧,只要有路西法出现的场合,就一定不会带我去。
我已经在上学前班,学校在希玛。家校相隔太远,爸妈狠心地把唯一的儿子送去住校。我在学校里表现特好,除了偶尔打打人顶老师的嘴迟到旷课考零分,似乎也没有什么缺陷——不,如果要说不会飞是缺陷,那再算一个。
我长得很慢,这原本在天界并不是什么好事,可从当年的路西斐尔现在的路西法殿下成长缓慢过后,天界的学者们就开始钻研起了生长速度的问题。
终于,他们发现,神族的成长速度越慢,完全成熟后的力量就越强大。
所以对于活了几百个伯度还是个小毛孩子的我,大家的期待都非常高,还有人说出“这将是第二个路西法”这种危言怂听的话。
说实在的,给我带来的压力还真不是一般大。成为路西法殿下第二,这难度简直和成为神都快并驾齐驱了吧。
我们班的模范生有很多,都是贵族家的小孩。有几个小孩和我一样,遗传到优良基因,天生的六翼,被神召到圣殿端过圣水,撒过花。每天必做的事就是跑到班里来炫耀,我经常趁老师不注意虐待他们。
风和日丽的清晨,老师带我们到传说中的副君教堂“路西斐尔大教堂”参观解说,告诉我们:作为高等天使,以后祈祷的主要地点就在这里。同学们都是第一次进入这么大的教堂参观,都飞过去听老师讲解。
我对那些上个世代前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溜达到了教堂外。
希玛街道一片雪白,白玫瑰刺绕枝,疏密有致地开在路旁。这个时候,神族们都还没起床,房牌下都是紧锁的门,但通往第七天的阶梯亮了。
我跑一段就擦擦汗,看着城另一头的教堂顶,休息后继续跑。但身体太小果然体力不行,还是忍不住蹲下来大口喘气,到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空气凉丝丝的,地上倒映着小天使的影子,很快,一道黑影将小天使的影子覆盖。
“为什么不飞?”
我吓得惊叫起来,往前面爬了几步,才回头看人。
“路西法,殿,殿下。”我拍拍胸脯,“我不会飞。”
路西法蹲下来:“天使怎么可以不会飞?”
他蹲着似乎都比我高。这动作让我不由自主的把小胸脯挺起一些:“我不想!”
“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路西法拉开我的手,笑容就像春季的白玫瑰花,“只要是神的儿女,无论他在哪里出生,哪里成长,都有与生俱来的本能,那就是舞动双翅,向天飞翔。”
我完全神往的看着他。
“你有六支漂亮的翅膀,飞起来一定很好看。来,翅膀张开。”
我有些不适,只微微展了一些。
路西法手指滑到我的腋下,挠我的痒痒。我咯咯一笑,翅膀也跟着拉开。他将我抱起,飞到空中,突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