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
路西法没有说话。
我转身走掉。
路西法没有跟着我,而是任我去了。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我郁闷了一个晚上一个白天,次日下午却在楼下撞到了他。他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他这样若无其事,我反倒不是很开得 了口提分手的事,只能顺着他去餐厅用餐。只不过在吃饭的时候我一句话都没说,他说什么我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用三个字以内的回答敷衍了事。一顿饭吃得很不愉快,之后我回了自己的家。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有四五天,路西法也没有主动触碰我,每次他走了以后我总会郁闷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练习击剑砍了一后院的树还弄得第二天狼狈不堪。终于我受不了了,在他又来找我的时候忍不住抱着胳 膊说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你就想甩了我?”
“如果觉得这样有失你副君的威严,我可以让你甩了我。反正向你示爱被甩过不少次,再被甩一次也无所谓。”
“你也知道你向我示爱过很多次?那为什么还要分手?”
“大概是期望太大失望就太大。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发现你也就这样了。”
路西法沉默地看着我许久:“你什么意思?”
“你没我想的那么好。或者是,我早就不喜欢你,只是不甘心没得到你罢了。”
路西法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
“就是因为你哪里都做得太好了。跟你在一起就像是跟具空壳恋爱,你没有缺点,完美得像没有灵魂。”我耸耸肩,“殿下,你可以怪我伊……不,米迦勒是个贱男,但事实是,我真的厌烦了。”
说出这番话的过程中,路西法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连嘴唇都有些发白。我叹了一口气:“大家好聚好散,好吧?”
我转身走了。但很快被他抓住手腕。
我看着远处的草地,咬紧牙关:“放手。”
路西法一直都很有礼,从不强人所难。这次也一样。
他放手了。
某一年再回想这个时候的情景,我总是很好奇,后来的路西法有那么多的缺点,究竟是因为我一直不够了解他,还是这时我的话改变了他。但我确定的是,我很庆幸这一刻他放了手。
因为,如果他再多拽我一会,哪怕是一秒,放不下手的人就是我了。
不知这是不是造物主的玩笑。
从这一刻起,快乐就变得如此奢侈,我们命运的交点屈指可数,却总是在看见对方面容的时候折磨对方,看见对方背影的时候折磨自己。
…………
第二天起来我面对镜子反思很久——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路西法?居然除了有点郁闷就没感觉了。
跑到七天上完课,排练。除了偶尔想一下,也不觉得难过。
就这样,第三天,第四天,一直都只是有点郁闷,还能忍,没我想得那么要死要活。
第五天没课,在屋里百无聊赖,找到以前学的《天界史》翻着看看。瞅到上面飘逸的字体,我联想到路西法给我复习时的样子,他天天坐在大理石桌前看文书,偶尔会抬头对我一笑……
第六天练剑有点心不在焉,差点劈错人,引起惊声阵阵。回去后,在《天界史》上压了个大箱子。整理床铺的时候抽出一个东西,立刻塞回去——淡黄色的小睡衣。
第七天在学院门口停下,盯着门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像逃命一样地飞走。就连街旁的白玫瑰,也都成了最刺眼的东西。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翻出《天界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到那一页,看着古老的画。我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不仅呆住了。
这样一个性格淡然的男人,按理说给人的印象也应该很淡。可是我看着他发呆,就一直呆了一个通宵。
第八天是我最倒霉的一日。我从一个和路西法温存的甜蜜美梦中醒过来,睁开眼却看见阴沉沉的天,那些和他耳鬓厮磨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这才过了一个星期,已经像过了一个世纪。
推开窗户透透气,我却傻愣了似的站在窗前——有个人站在楼下,正抬头眼望这里。
我拉上窗帘,靠在窗子上听着自己疯狂的心跳,裤子也没穿好就飞奔下楼想去给他开门,还差点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但真正冲到门口的时候,我却猛地刹住了脚。
——打开这道门,一切都会完蛋。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原地,看着门发呆。
门缝下的影子动了一下,外面的人似乎靠近了一些。然后,他的声音贴着门传过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身体微微发抖,我终于按了一下门上的按钮。一层魔法光慢慢从底下涌上来,将门染成了透明。这层魔法和人界的猫眼很像,可以看见外面的情景,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路西法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他的脸颊削瘦,声音也有些沙哑:“我知道,现在再来找你会显得我很没尊严,你一定又会觉得失望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
路西法的手掌慢慢贴在门上,眼睛冰蓝却失去了神采:“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可是……我终于决定要放弃过去,面对自己真正感情的时候,你却放手了。”
完全听不懂路西法话中的意思。我只是静悄悄地将手放在门上,贴着无形冰冷的门,和他的手掌相合,用我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动了动嘴唇:
“路西法。”
他看不见我,颓然地将额头靠在门上:“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隔着门轻靠他的额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路西法低声说:“请不要离开我。”
看着他这样难过的样子,我依然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微动嘴唇:
“……路西法。”
…………
后来几天路西法没有再来找我,我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萧条。
某天晚上,梅丹佐又破窗而入我家,无限风姿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亲爱的,明天我们要去帕诺取材,你可不要忘了。”
我顿时呆成了个兵马俑:“啊,我忘了。”
梅丹佐拉了板凳坐下:“我就知道你会忘,所以专程过来跟你说一声。怎么,最近你陷入温柔乡,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跟路西法玩完了。”
“就是啊,想想你才和他在一起没多久,以后有的是机会亲亲热热……”梅丹佐滔滔不绝地说到一半,“什么?你和他分了!为什么?”
“我不想说。”
“你不说,我不问。不过你放心,男人生来本是为了征服美女,没有路西法,你可以找一堆女人。”
我笑:“这几天我可能要多和你待一会,你可以帮忙吗?”
梅丹佐一愣:“你扔了他?”
“我没别的想法。”
梅丹佐一副哀伤的模样:“你也不用这么伤人吧?拿我当挡箭牌还特地强调没别的想法。我可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