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都想退位
谢容恍然醒悟,突然就想到了个主意。
他精神一振:“召!”
“陛下可有属意的人选?”
这问题又难倒谢容了。
他谨慎地想了想,摆出贵人多忘事的姿态,漫不经心地问:“前几回都召了谁?”
“陛下昨日召了小缪儿,前日召了小姚儿,大前日召了小淳儿……”
梁庸平不愧是小皇帝的近侍大总管,对小皇帝的各种事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谢容被那一堆“儿”绕得发晕,连忙喊停:“行了行了。”
他在梁庸平呈上来的一堆牌子里随意挑了个,也没看上边写了什么名,就随手扔到了梁庸平怀里:“就这个吧。”
……
翌日一大早,陛下和美人彻夜玩闹,体力不支晕过去的事,在一个时辰内传遍了前朝后宫。
惊掉了无数人下巴。
身为“彻夜玩闹”的主角之一,小宛儿回到住处,就立刻被同住一宫的另外几个少年围了个结实。
“宛儿,昨晚陛下真临幸你啦?陛下不是向来最厌恶人亲近触碰么,以往我们每次被召去,都只能远远跪着。”
“陛下看着身子也不强壮,没想到居然能闹一夜啊!还真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
“人不可貌相的是我们宛儿吧,陛下都……我们宛儿还好着呢。”
“宛儿你可得教我几招!”
各种声音里,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可思议。
小宛儿扶着腰,笑容勉强,声音却轻柔依旧:“你们让我坐下说,我腰疼。”
陛下后宫里美人无数,有他出宫时看上了眼强行带回来的,也有各方朝臣、地方官,为讨他欢心送进来的。
小宛儿和这几位少年就是属于后者。
少年们以色侍人,身似浮萍,无所依靠也无所牵挂,讨好皇帝换得赏赐傍身、求得一时富贵享受,便是最紧要的目标。
所以对于怎么讨好皇帝这件事,他们一向很热衷去研究。
小宛儿被问到最后,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陛下一夜几次啊?”
“七次。”陛下统共就与他说了七句话。
“陛下在龙榻上会不会很粗暴?”
“不会。”陛下压根没让他近龙榻。
“陛下最喜欢什么?”
“……我的手。”
这个问题小宛儿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昨夜陛下只寥寥问了他几句话,便再没别的表示,他这个答案……是第一次见陛下时,陛下说的。
小宛儿恍惚了一瞬,仿佛又听到了那冷漠阴鸷的小皇帝凝视着他的手时,淡淡的一声“可”。
“宛儿宛儿?”
小宛儿回神,收拢了思绪,似嗔非嗔地拍开了旁边少年摇晃着他的手:“你有话便直说,别晃我,我累了一晚,腰正难受着呢!”
那少年的灿烂笑容里便卷起了一点八卦的意味,他冲小宛儿眨了眨眼,附过来耳边悄声问:“我问你哦,陛下最后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呀?”
小宛儿笑容微僵。
他缓慢地吸了口气,又缓慢地呼了出来,随后抬手捏着袖子掩了掩面,挡住了完全丧失笑容的嘴角:“讨厌,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语调里似带着无限娇羞:“陛下当然在里面……”
少年顿时哗然,身子后仰,惊讶地哇哦了一声,引得其他几个没听见的少年纷纷追问。
不过小宛儿没再搭理他们,他止了声,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补完了下半句。
——在里面睡觉啊!
小宛儿被送进宫来,是为了讨皇帝欢心的,结果进宫了好几个月,他都没被召过,正以为自己还没得宠过呢就被打入冷宫了,梁公公却突然派人来喊了他去。
他满心欢喜,使出了浑身解数去讨好陛下。想起初见时陛下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手,他更是在一双手上下了好一番功夫……
谁知陛下他居然!
小宛儿如今想到昨夜场景都觉得无法呼吸。
——陛下捏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双手,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就喃喃了一句“这么好的手不去擦地板太可惜了”,然后就命他擦了一夜的地板!
他跪在外头擦了一夜的地板,腰都要废了!
狗皇帝!!!
一派喧闹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原本恭敬站着的小太监倏而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等少年们八卦聊够了换了话题,他才低下头来,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叉腰jpg):朕一夜七次。
原身也洁,先别问,问就是不举。
第4章
谢容最近过得很舒心。
他那天灵机一动,召了个小美人来给他打掩护,做出了耽溺美色体力不支晕倒的假象,成功逃避了第二天的早朝。
陛下“晕倒”后,梁庸平大惊失色,立刻传太医来来诊脉,结果太医诊了半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梁庸平沉下脸:“不知陛下……”
正说着,龙榻上小皇帝低吟一声,悠悠转醒。
墨发铺陈枕上,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唇无血色。垂在榻边的手动了动,虚弱无力地缩回了锦被里。
谢容睁着双黑漆漆的眸,视线从涣散到逐渐清晰,他偏头轻咳了一声,看向太医,声音沙哑:“太医,朕是怎么了?”
太医吞吞吐吐:“陛下……”
他之前听说陛下在临幸美人时晕了过去,差点没跟着原地倒下——众所周知给皇帝看病本来就是个很要命的事,这回可能还涉及了陛下的男性尊严……
往寝宫而去的一路上,他面容愁苦,甚至已经想好了被灭口的十八种死法。
谁知来了一诊脉,陛下除了平日过度酗酒导致的一点儿胃疾,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受寒发烧没有,肾痛肾虚没有,就连头上磕的那小小的伤口都快好了。
他疑心自己把错了,又连着摸了几次脉……然后他开始怀疑陛下在装晕。
不过他不敢说。
他迟疑着沉默了太久了,陛下约莫是不满意,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变得锐利起来。
太医立刻扑通跪下:“陛下龙体安康,并无……”
话还没说完,谢容就缓声打断了他:“朕晕倒了。”
他凉飕飕地瞥了眼太医,“朕现在觉得昏昏欲睡,体虚无力,浑身酸痛。你告诉朕,这是龙体安康?”
太医:“……”
您可能只是单纯的纵欲过度累了腰。
太医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来不及深思,就被陛下逐渐冰冻的目光扎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陛下这是操劳过度,精……气血难续啊!”
提心吊胆地吼完了这句话,太医战战兢兢,生怕陛下马上就要震怒,结果下一瞬,他却感受到陛下的目光变得温和了。
太医缓缓地将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沉了下去,开始变得冷静起来:“……最好能卧床休息数日,切莫过度操劳,否则恐怕会伤及龙……伤及根本啊!”
于是在第不知道几次送走了太医后,休着“病假”心安理得地再一次把早朝鸽掉的谢容,在寝殿里无聊地数金叶子。
这是他思考许久才定下的战略。
退位第一步,从转变成不理朝政的昏君开始。
循序渐进。
不过装病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他能光明正大地不去上早朝了,而不上早朝就不会撞见沉砚,他脖子上的脑袋就能挂得更安稳些。
坏处是梁庸平似乎真的信了太医的鬼话,时时盯着他卧床休息,谢容想出去走走,都要被梁庸平以“时值夏秋交替容易不适”为由给劝阻了回来。
不仅如此,梁庸平还天天催御膳房换着花样给他做药膳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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