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卖火锅
旁边过来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这么好的簪子,说送就送,该不会瞧上小花了吧?”
“什么瞧上小花了,分明是给小朵的,瞧也是瞧上小朵。”
“诶呀,小朵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认识几天,就被汴京城来的小东家瞧上了?”
妇人们一通笑。
乍一听像是在夸人,仔细琢磨琢磨,却是恶意满满。
江娘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大约顾及着什么,不愿和她们争辩,只把簪子扔给赵灵犀,拉着两个闺女走了。
那些妇人却不肯放过她,大声小气地说着:“咱们说什么来着,江娘子就是会养闺女,大丫头嫁了个千牛卫,从此成了人上人;二丫头再嫁个面馆小东家,虽说是个外地人,却也吃喝不愁了。”
司南黑了脸。
怪不得江娘子避他跟避蝎子似的,原来这些人这么嘴碎,可见平日里没少说娘仨的闲话。
人都走了,妇人们还在桀桀地笑着,明面上是开玩笑,话却一句比一句难听。
司南冷笑道:“好大一股酸臭味,谁家腌菜缸打翻了?”
妇人们一愣,“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汴京话吗?抱歉,我忘了。”司南换成河间话,又说了一遍。
赵灵犀脆生生道:“什么腌菜缸,臭茅坑还差不多!自己生不出好女儿,就编排人家,瞧瞧这几个肥头大耳的,‘嫉妒让人丑陋’这话一点不假!”
她插着腰,火力全开,“小花姐姐就是嫁了个千牛卫,怎么了?这还没成亲呢,就把她们气出红眼病,到了月底十里红妆、敲锣打鼓,这些妒妇们还不得登上房顶哭丧去?”
妇人们听懂了,气炸了。
“一个外地来的野丫头,也敢在老娘跟前说嘴?娘们几个今日就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说着,把袖子一卷,要来揪她。
赵灵犀往司南身后一躲,扯着嗓子喊:“救命啊,老妖婆欺负人啦!”
“我看谁敢!谁要欺负我妹妹,老子砍了他!”赖大举着把菜刀从店里冲了出来。
小郭和钟疆也出来了,再加上司南,几个人高马大的爷们往赵灵犀身前一护,瞬间将那几个妇人吓住了。
赵灵犀躲在哥哥们身后耍横,“外地人怎样?本地人又如何?都得讲理!若不是你们编排小朵和我哥,我会说你们?”
妇人们恼羞成怒,跳着脚骂脏话。
司南和钟疆顾及体面,不好骂回去,赖大和小郭却不怕,汴京话河间话轮换着来,比她们骂得更难听。
江娘子也从点心铺出来,冷声道:“我知道你们素来不服我,我懒得理你们,今日既然牵扯到旁人,我再不能忍了——不如到强子叔跟前辩一辩,若他觉得你们更合适,我拱手相让。”
妇人们神色一慌,低声斥道:“江氏,你胡说什么,也不怕犯忌讳!”
江娘子冷冷一笑,“被你们编排了这些年,我们娘仨名声早臭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走,现在就去——”
“行了行了,不过几句玩笑话,怎么倒恼起来了。”旁边几个看热闹的,连忙走过来打圆场。
闹事的几个妇人顺着台阶说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江娘子也冷着脸,扭身回了点心铺子。
众人离开时,皆有意无意地瞅了瞅司南几人,像是在避讳什么。
司南敏锐地察觉到,江娘子说的事还有那个“强子叔”八成和私盐有关。
他给赵灵犀使了个眼色。
赵灵犀机灵地绕到后街,敲了敲江家后宅的小门。江小花瞧见是她,悄悄地开了门,把她迎进屋。
江小朵还在哭,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真像她们说的那样吗?你给我簪子,是因为俊俊哥想娶我?”
赵灵犀嘴角一抽,“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是她嫌命太长,还是司南活够了?
谁敢给球球哥戴绿帽子!
江小朵第一反应是松口气。
想了想,哭得更凶了。
真不知道哪个答案让她更难过。
江小花长得清雅好看,性子也柔得像水,一边温声安慰妹妹,一边向赵灵犀道歉。
“今日同她们起了冲突,以后你们在这河间府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赵灵犀切了一声,“我会怕她们?”有朝一日表明身份,吓不死她们!
江小花郑重施了一礼,“还请俏俏妹妹别生我娘的气,这些年她是被骂怕了,但凡有个体面些的郎君小哥来我家铺子买点心,街上一准有人说闲话。尤其是后来,我娘领了那个差事……就越发招她们的眼了。”
赵灵犀扶起她,状似无意地问:“什么差事?江婶子还领着差事呢?”
“能有什么,无关紧要的营生罢了。”江小花一笑,敷衍过去,“小朵也是心疼我,怕我到了婆家受欺负,这才忙活着帮我攒嫁妆。”
“我不该心疼你吗?这还没到婆家呢,你就已经受欺负了!”江小朵愤愤地说了一句,转头拉着赵灵犀控诉起来。
江小花的未来婆婆钱氏是个势利眼,原来她家日子过得差,瞧着江家开着点心铺子,又没儿子,这才请媒人说亲,指望着将来这间铺子归了他们家。
没想到自家儿子会升成千牛卫,钱氏顿时瞧不上江家了,天天想着退了这门亲事,给儿子说个更好的。
“按理月底成亲,早该催妆了,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前几日我娘请人去打听,钱氏提出了新要求,说是我姐姐手不够巧,让她学汴绣,何时学会了何时成亲……”江小朵越说越气,不由哭了起来。
江小花也背过身,默默垂泪。
赵灵犀又气又闷,实在心疼江小花,这模样,这性情,若生在世家哪里愁嫁?在这个闭塞的小地方,命运只能系在别人身上,可怜又可悲。
“我要是小花姐姐,就不嫁人,好好做绣活养活自己,再想个法子赚大钱。只要有钱,还愁买不到小男宠?”赵灵犀回到家,气乎乎地向司南吐槽。
司南敏锐地挑出重点,问:“你是说,江娘子有意让江小花学汴绣,却找不到师父?”
“自然找不到,这么个小地方,哪有人学那个?钱婆子就是故意的,想让小花姐姐知难而退。”赵灵犀越说越气,完全忘了她原本是去套话的。
司南乐了。
他知道怎么赢取江娘子的信任了。
“俏俏呀~”司南笑眯眯地看向赵灵犀。
赵灵犀抖了抖,“你别这么叫我,我害怕。”
“不怕不怕,”司南拍拍她,“我好像听小玄玄说过,皇家的娘子们从小就有宫里的嬷嬷教导女红,没记错的话,教的就是汴绣吧?”
赵灵犀表情一僵,“你可饶了我吧,我那时候一心想着练好了鞭子跟球球哥打架,嬷嬷教的那些早顺着白粥喝了。”
司南微笑,“你好好想想。”
赵灵犀耍赖,“我想不起来。”
“你要能想起来,我就不跟狄二哥说你来河间府了,怎么样?”
赵灵犀眨眨眼,“你什么时候要跟他说了?”
“就刚刚。”
“你在威胁我?”
司南继续微笑,“回答正确,加一百分。”
赵灵犀怒了,“你——”
司南找了个绣绷子,微笑着放到她面前,“乖,试试。”
赵灵犀……试就试!
她捏起针,愤愤地扎了一下又一下,终于扎出一团黄叽叽的东西,因为只绣了个轮廓,一会儿就绣好了。
司南瞅了瞅,“这是……小鸡?”
“是蝴蝶!”赵灵犀翻白眼,“辣眼睛了吧?怪不着我,是你让我绣的。”
司南努力保持微笑。
他想打入私盐链内部,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成为买家,切入点只有江娘子,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难不成要从汴京请个绣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