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恒将抽屉重新关上，走出来，道：“周离，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在我这儿将就一晚上，明早雨晴了，你再走。”

　　周离没有拒绝。

　　顾长恒上班半年后，工资总算从1800涨到了2500，他还想着要在临死之前将周离花在自己身上的钱都还回去，一直省吃俭用，租房子，自然也尽量租便宜的。

　　他住的这个地方，一室，一厨，一卫，没厅。

　　一室又极小，只放得下一张床。

　　今晚周离只能和顾长恒挤在一张床上睡。

第15章 除了我，你一个都没喜欢过了

　　床是单人床。

　　两人只有一个被子可以盖。

　　尽管睡在里侧的周离尽量靠向里面，恨不得贴在墙面上，让顾长恒不要被挤到，睡得舒服一些，两个人毕竟也是成年男人，中间根本隔不开距离。

　　顾长恒的气息就萦绕在周离身边。

　　周离难免想入非非，只能一遍遍数羊，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零一数到一千，却毫无睡意。

　　“还没睡着？”顾长恒突然开口。

　　周离“嗯”了一声。

　　“在想什么？”顾长恒问。

　　“没想什么，在数羊。”

　　“数羊？”顾长恒笑道：“数羊这种做法是从国外流传过来的，绵羊这个英语单词sheep，和睡觉sleep非常相像。但中文里，羊和睡觉发音基本没一样的地方，所以中国人不应该数羊，而应该数饺子。”

　　“饺子和睡觉的发音还能像点。”

　　毕业多年，外加上上学的时候周离本来学的也不好，早就将英文单词忘了个七七八八，哪还记得什么“sheep”“sleep”，就是单纯地觉得顾长恒说的话他都听，笑道：“我试试数饺子，看看能不能睡着。”

　　“好。”

　　过了五分钟，顾长恒小声问：“睡着了没？”

　　“没。”周离道：“馋了。”

　　顾长恒哈哈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大腿就碰到了周离硬邦邦支棱了一晚上的地方。

　　周离忙往后又退了退，羞的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半天：“我、没、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就是半天，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顾长恒慢慢敛起了笑意，“睡吧。”

　　周离心里更难受了。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戳了顾长恒的伤心点，艾滋病人基本上就告别“做-爱”；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生理反应轻薄了心中高高在上的富贵少爷，恨不得挖了地缝钻进去。

　　顾长恒也睡不着。

　　实际上，顾长恒常失眠。

　　毕竟和赵云峰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又是艾滋病，又是分手，顾长恒恢复到情绪稳定，白天正常上下班内心已经很强大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万分感性，想东想西，便不大能睡得着。

　　很多次，顾长恒都是一个人在这张单人床上，从晚上一直睁眼睛到天亮。

　　“周离，”顾长恒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初二那年夏天。”

　　“怎么发现的？”

　　周离想了想，回答：“不记得了，反正我现在的记忆就是那时候觉得你长得好，性格也好，什么都好，然后、然后就喜欢你。”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顾长恒感叹一句，问：“之后和别的男生或者女生试着交往过没？”

　　“没有。”

　　周离道：“没有我喜欢的。”

　　顾长恒忽然来了兴致，追问到底：“除了我，你一个都没喜欢过了？”

　　“……嗯。”

　　“那你都快30了谈过恋爱没？”

　　“没有。”

　　“那、那你做-爱过？”

　　“没、没有。”

　　周离脸颊烧的火红，蹩脚地解释自己是大龄处男这个窘境，不少人一听说他快30了，还是童子鸡，就嘲笑他，甚至让他去花钱破处，周离不想被顾长恒嘲笑，道：“我、我，不喜欢的，不想做，没打算和对方在一起，也不想耽误别人。”

第16章 怎么，你要嫁给他这么穷的

　　顾长恒听着周离的回答，夜色中勾起了唇角，暗叹周离快三十岁的人，倒是一个难得纯情至极的。

　　周离基本上一晚上都没睡，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不说，就是下身一直支棱着的反应，鼻息周围萦绕着的顾长恒的气息，也扰的他静不下心来。

　　后半夜，顾长恒没有失眠，难得的睡着了。

　　周离就借着月色看顾长恒俊朗非常的侧脸，时不时傻笑。

　　昨夜睡得太好，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第二天顾长恒醒来后，神清气爽，穿好衣服下了床，走进厨房，便见周离正在做饭、热菜。

　　顾长恒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高大的周离围着围裙，动作娴熟、一脸严肃的样子，竟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周离将早餐做好，心情愉悦地摆在桌上，一回头发现顾长恒居然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惊讶道：“还想着叫你起床呢！”

　　两人吃过早餐。

　　顾长恒换上了上班要穿的衣服。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顾长恒和周离在路口分别，临走前，顾长恒突然道：“你摆摊的位置在哪？”

　　顾长恒知道周离一直在摆摊的事情，但一直也没提起什么兴趣，昨天晚上睡得好，今天心情就好，想着今天下班去看看，便问了问。

　　周离报上了地名。

　　是烤串一条街。

　　顾长恒表示记下来了，然后和他在路口道别。

　　这座小城市生活节奏缓慢人们悠闲，晚上去酒吧、ktv的远没有坐在路边露天摊子上吃烤串的人多。

　　周离烤串味道挑的不错，在这每天晚上支摊两个小时，已经持续了大半年，有了不少老顾客，经常回到周离这儿捧场，一来二去，他竟然成了整条街最火爆的摊子之一。

　　周离一晚上忙的晕头转向，中间好不容易有一会儿休息，旁边卖凉皮的小姑娘羡慕道：“你这生意真好啊。”

　　周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生意确实好，又不是什么嘴舌灵活的，能说出像样的自谦的话。

　　小姑娘又问：“听你口音不是这里的人。”

　　“嗯……不是，我顾城来的。”

　　小姑娘问：“结婚了没？”

　　“没有呢。”

　　小姑娘说：“我也没男朋友。”

　　顾长恒下班之后又加班，加班之后，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步行到这烧烤一条街，隔着十多米远就看见周离和那个卖凉皮的小姑娘说说笑笑，当下心头涌上一层不舒服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原本一直属于自己的一个什么东西，被人抢了，格外不爽。

　　——毕竟周离之前一直围着他转。

　　从顾长恒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之后，一直是周离陪在他身边，就算他自己没想过，也本能地对周离产生了依赖心理。

　　当下更是吃醋。

　　顾长恒强制忍下心头的不悦，走上前去，就听到小姑娘接着问：“啊，那你这么大年龄了，准备结婚的房子肯定买了吧！”

　　周离刚要回答，就见顾长恒冷冰冰地插了一杠子进去，酸道：“他家穷的很，顶楼，晴天漏光，雨天漏雨，挤到翻身都翻不了，怎么，你要嫁给他这么穷的？”

第17章 我不喜欢她，以后你不许和她说话

　　话音一落，小姑娘脸色微红，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和周离在相邻位置摆摊已经大半年了。

　　经过她观察，周离这人长得高大，虽并不是奶油小生的帅气类型，却也属于很周正的长相，外加上性格憨厚，勤劳肯干，小姑娘的确是产生了些许和他交往的想法。

　　今天这才特意问一下周离有没有女朋友，买没买房子的事，明示暗示的，没想到周离这个榆木脑袋没想到这层，倒是被眼前这个长相颇为帅气矜贵的男人一下子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