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我都知道。”
“啊?”
“你说的,我都知道。”
“您知道您还就这么放心地走啦?”毒医惊呆了,“您、您、您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乌宇恬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拍拍毒医的肩膀,轻声道,“去忙吧。”
毒医欲言又止,可乌宇恬风却已转头往大帐那边走,他撇了撇嘴,真不明白——若说从前大王有许多顾虑,如今都这样了,他却裹足不前、宁可自残也不动那中原人一分。
摇了摇头,毒医捏紧身上的瓶瓶罐罐:情爱,果然令人寡智。
大帐内——
同样的话,孙太医也斟酌着用词,慢慢解释给凌冽听。
听完,凌冽靠在软垫上沉默了很久,久到孙太医和元宵都怀疑他承受不住这打击。元宵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王爷?”
凌冽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张了张口,声音有些艰涩,“若我……执意要走呢?”
孙太医皱眉,有些不忍,却还是咬牙道:“医书中,从未有人能活着撑过蛊虫发作。”
“……”
元宵不忍心见自家王爷低落,他笨拙地晃了下凌冽手臂,“王爷您别难过,我待会儿就出去给翰墨、羽书写信,天下之大,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
“是啊,”孙太医也开口,“山外青山,老朽的医术也并非登峰造极,难说还有世外高人能解这毒。”
世外高人、天下之大……?
凌冽拧着眉,自嘲地勾起嘴角,若真有解法,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他摇摇头,缓缓地阖上了眼眸。
“王爷……”元宵还想再劝,孙太医却拉住他、摇了摇头,老人冲凌冽拱了拱手,轻声道:“王爷您好好休息,我们去帐外伺候。”
直到整个大帐安静下来,凌冽才睁开眼睛,手指慢慢放到鹤氅上,指尖一寸寸收紧,将那白色布料揉成一团。
从金沙江上百越国的那次偷袭开始,一切就都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他不怕射穿他双膝的戎狄,也不怕处心积虑要他死的小皇帝、外戚和阉党。
镇北军万死不屈、北宁王一身傲骨,战败了、卧薪尝胆,打回去便是;受伤了、悉心调养,也总有好的时候。
但,小蛮王乌宇恬风……
抿着嘴,凌冽有些无措,他推开软垫、逃避似的将自己整个人裹进那些厚厚的鹤氅中。
○○○
晚些时候,用过了便饭,伊赤姆大叔带着阿幼依进来看了看凌冽。
小姑娘躲在大叔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凌冽,大大的眼睛中蓄满了不安。伊赤姆大叔适时地替她冲凌冽抱歉,然后试探地问了问凌冽将来的打算。
凌冽摇摇头,难得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我……心里乱,还没想好。”
伊赤姆大叔沉默了片刻,没再追问什么,反将阿幼依拽出来,这时,凌冽才看见小姑娘捧着一个新鲜的荷叶,荷叶里盛着一堆色泽鲜亮的果子。
“这是阿幼依给你摘的,都是这一季山林里的时鲜果子。”
凌冽看着那些他认不全的水果,忽然想到在金沙江的大船上,每天醒来、出现在他房间门口的一盘子云羊果;想到那个惨死在百越国勇士刀下的、憨厚的蛮国小勇士。
他愣了愣,阿幼依见他不接,有些急,她拍拍小胸脯,“没毒也没蛊虫!窝对神明起誓!”
凌冽眨了眨眼睛,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好笑。
阿幼依却担心他不信似的,上前来自己吃了一颗,直白地证明真没什么坏心思。
凌冽无法,只能收下。
道过歉、赔过礼,阿幼依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凌冽削瘦的肩颈,在心中小小地握了握拳,然后冲伊赤姆大叔点点头,就提前离开了大帐——作为五圣使,她要学习的还很多,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完成大巫留下来的功课。
这样,才能保护好华泰姆和华邑姆,还有整个南境苗疆的百姓。
阿幼依离开后直接返回了殿阁,没有像往常一样闹着四处玩闹,伊赤姆大叔不知她的决心,只觉小姑娘能懂事就好。伊赤姆知凌冽尴尬,也没久留,关切地说了几句话后便退出了大帐。
大帐中只剩下元宵,他捧着一荷叶的瓜果有些尴尬,而凌冽的目光却停驻在那新鲜的果子上,出神地想了很多很多。
黄昏时分,狐仙渡又降了一场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中军布帐上滴滴答答,凌冽想了许久没什么头绪,靠在软垫上就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至于元宵,他在旁边伺候了一下午也没能从主子口中得到确切答案,心中惴惴不安,又拿了纸笔给翰墨、羽书写信,希望这两位能寻出破局之法。
雨中的蛮族营帐安静得很,元宵撑着伞放完信鸽,一回头,就被一道站在雨中的人影骇住。
天色暗淡,光线昏暗,那人笔直地杵在大帐前的空地上,也不撑伞,就那样站在泼天冷雨中。元宵心跳得砰砰的,大着胆子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小蛮王。
那头金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脑后,人微微仰着头、眼睛闭着,不知在想什么。
元宵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其实若真算起来,这位蛮王对王爷并无苛待,也不似京中传言的那般暴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挖空心思地讨好。
喜爱和讨好本无过错,只是,元宵多少有些别扭。
从前,凌冽双腿没受伤时,他曾悄悄幻想过,究竟是如何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们家的王爷。结果最后,他万万没想到,被迫穿上红妆、顶着盖头的,会是他的王爷。
小管事吸了吸鼻子,看着在雨中彻底湿透的小蛮王。
最后,元宵还是撑着伞走上前去。他个子小,做不到将伞撑过小蛮王头顶,所以元宵只将雨伞往小蛮王的手中一塞。
乌宇恬风:“……?”
“风寒是会过人的,”因为送伞,小管事一半的衣裳都被雨打湿,他强着凶道:“你、你别过给我家王爷!”
说完,元宵先红了脸,也不管小蛮王听没听懂,就转身迅速跑开。留下乌宇恬风捏着伞,看着元宵消失的方向怔了一会儿,而后“噗”地一声,忍不住地捂脸大笑起来——
乌宇恬风捂着脸,整个人笑得弯下腰去,他撑着伞,慢慢地蹲到地上,翡翠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金色发丝中蓄满的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满不在乎地一捋,然后在伞下这一方小天地中,缓缓翘起了嘴角:
老师、毒医,你们都说中原人狡猾。
其实,你们看,中原人多傻。
他都已经淋湿了,对他都充满戒备的小管事还给他送伞。而漂亮哥哥明明想要从他身边逃离,却还是心软地与他交换了庚帖和名字。
他捏着伞的竹柄,小管事握过的地方带着一点点的暖,虽然很快被寒风吹散,但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
乌宇恬风笑着从草坪上站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撑着伞、冲毒医所在的军帐走去。
军帐内,毒医正在研究一株药草,看见帘动,还以为是从中原来的那个老头,他哼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小罐子,“还是我技高一筹,我先认出这是什么药……大王?!”
乌宇恬风走进来,他先将那柄伞收好、立到一边,然后不在意地甩了甩长发上的水。
“……大王,”毒医举起双手后退一步,“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就那两个办法,您别逼我想了,我……”
他话说一半,乌宇恬风就饶有兴味地拿起了桌面上的一柄小药刀、放在掌心转了一圈。药刀在烛火照耀下,闪过一道寒光。毒医心中咯噔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立刻噤了声。
“我听说——”乌宇恬风笑眯眯的,看向药刀的时候,眸色却温柔得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你有一种草药,研磨成粉后,能令血液永不凝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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