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汉家宫
他笑得几分勉qiáng:“卖酒能赚几文钱?”我抿了一小口茶水:“那要看在酒里兑多少水了。”
他咳了两声,“这不是砸牌子么?”
我白了一眼:“你蠢么?兑水自然是要看是谁了,像颜异那些个墙头糙的,给他兑水都嫌糟蹋,都得兑洗碗水。”
“是是是……我回长安就给你开酒馆。”他笑得打跌。
我嘿嘿笑道:“你可以把朝中官员的俸禄减些,权当补贴给他们到酒楼里喝酒,他们定不会有异议。官方酒楼定比平常的酒家赚钱。”
他啧啧叹道:“我难道是养不活你么?我是天下之主,多少钱都是你的,你难道是钱串子托生的?就喂不饱么?”
☆、三十五
我懒得跟他废话,蓦地想起有一句词——“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自古来,悲qíng之事莫于“红颜一朝老”、“佳人难眷属”、“武人才子生不逢时”、“游子流离家国无归”。
我望着栏外楼下的渺渺江水,问他:“你可还有什么遗憾的事?”
他斜斜地依靠着矮案,神qíng怜柔:“有啊,我怕不能与你偕老。”说着又摇头笑道:“王孙太固执太自私,太狠太傲,像只养不熟的猫……可我偏偏敢bī着天下人,却不能bī你,你啊……”
我轻笑道:“我不这样,总有一天你会悔的肝肠寸断。”
他不否认,“那你会后悔么?”我定定的看了看他的眼:“不会。”他眼里瞬间闪过一种崩溃,碎若水晶,我有些不忍。
突然想起阿娇,我似乎与她同处一境,我终于承认,我,不如她,她比我爱彻,她忍着所有,不愿意流露出一丝qíng意,斩断彻对她的qíng根,只让他愧疚,却不折磨。
而我,我在做什么,我让他爱让他恨让他疼让他悔,我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我死了他才能解脱,纵使如无心之木行尸走ròu的活着,也好过这般如刀剜心。
“彻,你恨不恨我?”我声如蚊呐。
他沏着茶:“恨啊,可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等你觉悟,等着你看不见任何东西只看得见我。”
他明知道,怎么可能?我容不得有人伤害他,就如同他不惜任何代价毁了丞相府。可凡尘纷扰、魑魅喜人过……
我垂着眼睫不做声,他依旧微微的叹气,却转过脸去指了指江水:“你看那白鹭和丹顶鹤,好看不?我们捉几只回长安,养在玉泉台里怎么样?”
我一边伸着舌头添酒水一边眯着眼神笑道:“这些东西野xing一去就没什么味儿了,宫里养不好,你倒是能送几只给孙鹤清。”我想了想又道:“把那丹顶鹤的腿打瘸了给他,他肯定心疼的很,让他好生养着。”
他笑的有些猥琐:“王孙为什么总针对孙鹤清呢?他还给你治病呢。”
我冷声道:“治病他也不是自愿的,而且他前脚刚应了我,你一去问他,就连底儿都兜了出来。他又不听我的话,我还用心疼他做什么?”
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些什么,脸都有点拉了下来,我抿了抿唇也不说什么。他却起身走到我这边坐下,伸过胳膊揽着,低声道:“幸好他不听你的话,你那样瞒着我,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为什么孙鹤清和卫青你都不妨,单单这么妨着我?”
我推了推他有些不乐意:“怎么又说这些。”
他抬起我的脸问道:“是不想我伤心么?可我若连你受伤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么对我很残忍?王孙,你一向聪明绝顶,怎么不知道这个理?”
我侧过脸不看他:“你不是也什么事都瞒着我吗?你早就知道田蚡对我那般心思,却也不动声色想凭一己之力杀了他,是不想我知道了心里有疙瘩吗?”
他沉默了片刻,收紧了双臂,我的脸颊贴近他唇边,这才微微颤着声问道:“田蚡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心里清楚的很,却还是问了,我觉得脚趾都抖得不可抑制,在他怀里挣了挣,摇摇头。
他轻声道:“别怕,别怕,他都死了。”
彻既为皇帝,诛心之策自然比我qiáng许多,他这般问,是在一点点瓦解我的意识和在他面前的骄傲。久而久之,对他,我便再没什么尊严可说,受了委屈便会先跟他诉苦。他想我变成那样,想我躲在深宫里看不见天下只看得见他。
我曾问过他,那般帝王术可曾用到我身上,他说不会。可现在,他终究是想用这些算计我。
可我推不开他,他的嘴唇在我耳边动了动,“王孙突然害怕那些事,是因为田蚡,是不是……”
我像是做了噩梦似地哭起来,浑身都抖:“他是个疯子,我都说了会替他求qíng,不会让你要他的命,他还……你问什么问,我都忘了你还来问我……”我一时qíng绪极度错乱神智都不甚清晰,压抑了许久的闷火只是对他发泄,又打又咬。
只记得最后睡去的时候还哭的直抽气,他的唇还一点点在眉眼间安抚着。他的话低的像呓语,我却觉得犹如一刀刀刻进心里:“是我不好,我不问,你别想了,对不起……可是王孙,我很欢喜,你终于不再对我那般隐藏。我很欢喜……以后也不要再对我防备做傻事好么?我不想伤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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