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汉家宫
我点头微微哂笑:“你是皇帝,装着这大汉天下,自是有这番识人用人的胸襟气度,我可不行,不是自己养出来的,我不放心。”
他轻笑着摇摇头叹气:“也罢,我让卫青进宫来就是了,让你把他养熟。可好?”
我走到竹简堆处,翻出几卷,对刘彻提到:“这些大农令、内史、中尉、都尉、廷尉,虽不似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上大夫那般朝中肱股,却也不可或缺,眼下老太太虽掐着朝中要位,你不妨就这些人着手,蛇象之利固然可见,蚕食之弊亦不可忽。”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还真有几个人,得好好安个地方,桑弘羊、韩安国、张汤、王恢。这些人你都有谱么?”
我极费力的想了许久,有些模糊。
刘彻起身,“记不得就算了,改日让他们来见见,我觉得也是些有用的。今儿晚咱出去夜围可好?现在天已经好多了,不似前些日子夜里冷。”
我不大乐意:“开chūn时不是下旨让他们扩建上林苑了?这么快可就修成了?”
刘彻看看店殿外yù黑还青的天光,伸过手来拿去我手里的书简,拉我的衣裳,回头跟元安jiāo待:“去拿我的那件暗红色的薄锦衣来。”回身又对我道:“那件衣裳虽薄了点,但做工极好,说是嵌了许多珍贵的毛皮,保暖散热,我让他们也给你做一件,可那些奴才说要花些时间,再拖些时日天暖了就穿不了了,真是不中用。”
我看他似乎实在想去夜猎,便也不再逆他的意,只等元安取来了衣裳穿好,他比我高出一些,我穿着他的衣裳活似个唱戏的,走路也要提起一些才不致踩到脚下,我拉着衣裳笑的打跌:“穿成这么个样子去夜围,不知道是围畜生还是喂畜生。”
他却是在一旁换做一身铠甲。看着我的衣裳也觉得好笑,“也罢,反正也没打算让你去猎野猪,去凑个热闹,在宫里久了人都傻了许多。你就坐在车辇里看他们就成。”
我想也是,便也不说什么。
时下已是四月中旬,风也不似冬时割人一般,即是夜里也柔和缓润,混淆着新糙树木的味道,也让人心旷神怡、神经清慡。
去时我倒还有兴致骑着马,刘彻不疾不徐的在一旁,也不催,我却浑不似要去围猎,勒着马缰绳走的极慢,道旁林木飒飒,夜风徐徐,月色煞是好看,一匹浅淡淡的huáng白缎子也似尽铺于天地间。
我侧着脸看看刘彻,一袭银光闪闪的铠甲在月下尤为耀目,端坐于高大的青骓,真若上古神将。侧脸刚毅如斧刻刀削,蒙着层月色时又说不出的诱惑动人,一双眼微眯着笑意溶溶,融进月光星点,我看的痴醉若梦。
他骤然并过来,“来,上我的马来。”
我看看两匹马虽并驾齐驱行速极慢,却没胆量就这么跨过去,正犹豫着摇摇头。
他却粲然一笑,右腿跨过自己的马,单足点在我的马镫上,左腿一迈便坐在我身后。我哈哈一笑很是开心。
“笑什么?”他奇道。
我扭头看他,拿马鞭指指身后不远出跟着的一行人笑道:“没什么,我是觉得你也不看看他们,脸都绿了,还有不少李广和程不识麾下的少年将士,你便如此肆意妄为,也不怕被人说你宠信佞臣?”
他仰了一下头,笑的从容:“宠了便宠了,我倒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说了如何?”
“再简单不过,割了舌头,丢在上林苑喂láng。”
“哈哈……”
身后数丈外,只听马蹄声哒哒,我回身招招手,扬声道:“卫青,过来。”
却见公孙敖与卫青共乘一骑,疑道:“卫青马术不好么?怎还与公孙将军骑一匹马?”
公孙敖回道:“卫青前些日子与建章卫士习剑法,不小心伤了小腿骨,今日本不该带他来,但他听韩大人也在一定要我带他来看看。我看他这些天行动不便,憋坏了,便自作主张带他来了。”
我自知,伤到小腿骨最是疼痛,当下皱了皱眉,“那些卫士们不长眼么?习武比剑点到为止,怎么会伤到腿骨?”随后又温言道:“卫青,还疼不疼?”
那孩子显然并不太怯生,恭敬回道:“卫青不敢劳韩大人挂记,已经无碍了。”
我心里一动: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今年开chūn时,刘彻就下令扩建上林苑,眼下也七七八八接近完工,山下还建了些简易的行宫。我与卫青只在山下休息,刘彻与将士们到处去猎野shòu飞禽。不是有人送回什么野兔山jī,卫青倒乖巧,细细地开剥洗净架了火堆烤熟。
我尝了一口摇摇头:“你还小,烤野味也是有讲究的,回头让皇上好好教教你,他烤的好吃些。”
他脸上表qíng明显一滞,似有些怀疑:“皇上平日带我们打猎从未见过烤吃了,都是大伙烤了给皇上吃,皇上倒也从不挑。”
我笑笑:“哦?是么?”
卫青迟疑着点点头。
忽的听见刀剑碰着岩石的声响,我回头,正好见刘彻扔了弓箭大步流星的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小鹿,一只野雁。
一坐下看见烤着的野兔就问:“你可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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