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老人茶
阿茶拉下裤子坐在马桶上,弯下腰,双手抵着膝盖,手掌撑着下巴,视线飘到厕所外头的海渊身上。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阿茶在马桶上坐得脚都麻了,用力再用力,努力得整张脸都涨红,连带昨天头上受伤的地方也再度发起疼来,却还是没有泻到半点东西。
「塞住了出不来……」阿茶最后宣告放弃,冲水以后把裤子拉好就离开厕所。
以前他还是老阿茶的时候,每天都很顺畅很快乐的啊,为什么换了个身体就卡了?阿茶不断想着。
难道是泽方有便秘的问题?
所以他才会怎么大也大不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阿茶抱着肚子滚回床上,胀胀的,越来越难过了。
「泽方啊?」阿茶抬头望着天花板,小声地问道:「你有在阿公身边吗?你是不是会常常塞住啊?怎么都出不来咧?」
阿茶静了一下,发觉房间内没动静,泽方没有回答,所以阿茶也不确定泽方到底是不是在自己身旁,而昨晚在怕普看到的影像,又是不是他家泽方。
阿茶想着想着,困了起来,于是又眯眼睡去。
等他再睁开眼时海渊已经醒了,而且还买了阿茶很喜欢的豆浆油条回来要给他吃。
阿茶满脸笑容,开心得嘴都合不拢,边吃着爱心豆浆油条,边发着傻笑。
「做什么笑得这么恶心……」海渊斜眼看着这个家伙。
「你今天对我很好。」阿茶心满意足地说:「这样就算被椅子『猫』到几次,也是有值得。」
「神经!」海渊摇头。
吃完了饭,又躺在床上看了一下电视,等到阿茶意识到时间时天色已经很晚,这时间回去宿舍也太迟了。
于是他们又在家里待了一晚,隔天一大早,才由海渊骑摩托车,回到宿舍去。
然而这样无故外宿两夜,宿舍里免不了又多了些新的传闻。
那些住宿的男同学们没闲事聊,纷纷八卦着两人又到哪里共度春宵,而泽方的原配日清已经被抛弃,夜夜孤枕不成眠了。
第七章
阿茶跟海渊回来宿舍也有几天了,他头晕了一阵子后就也没事。海渊本来想带他去看医生的,但看他每天活蹦乱跳,也觉得没必要了。
之后海渊看阿茶已经没事,便又恢复每天晚上打工的惯例,一到晚上就跑得不见人,独留阿茶在宿舍中。
阿茶也是习惯一个人的,海渊没理会他,他其实也不会怎样。
但是,他却对和一起住在这栋宿舍里的学生们相处方面,觉得有些棘手。
不知是他太多心还是怎样,总觉得那些学生们一直拿不友善的眼神看他,几次阿茶笑嘻嘻地问住宿生饮水机在哪里、或是洗衣机怎么用,却没一个人肯理他。那些住宿生不是快速走开,就是当作没听见,似乎没人想要和他扯上关系。
阿茶纳闷地走进寝室,坐在海渊床上苦思,完全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排挤他。他突然怀念起以前老的时候,成天悠闲和朋友们下棋聊天无所不谈的光景。唉,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阿茶孤单一人,在心里唱起悲伤的哀歌来。
千岁用完晚餐回寝室开了电脑就继续打电动,阿茶看着千岁的背影,觉得这个小孩子人应该是还不错的,至少跟外头那些不同。他有什么事情问他的话,他应该会好心告诉他才对。阿茶停了半晌,于是开口问千岁:
「那个同鞋,我是做了什么顾人怨的事情吗?宿舍里的人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样子。」阿茶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些苦恼。
「大概跟你的前室友有关吧……」千岁背对着阿茶继续打电动。
「前室友?为什么?」
「那家伙平常就爱欺负宿舍里的人,你前阵子……又跟他走得很近,大家就不太想靠近你吧!」
「那我也有欺负到他们吗?」阿茶担心地问。
「应该……有一点点吧……」千岁回想起泽方刚来时候的情形。
「同鞋,啊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给我听?」阿茶追问着。他一直很想知道泽方在学校是怎样过的,现在遇上了大好的机会。
「……」千岁迟疑了一下,烦恼着该不该告诉这个人那些事情。他听海渊叫他作阿茶,但不明白这个阿茶跟那个泽方有什么关系。
「同鞋,拜托你跟我讲啦!我真的很想知道耶!」阿茶催促着。
「就是……你刚来的时候一直被捉弄,关日清开始罩你以后,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通通揪出来打了一顿,所以你就上了顾人怨排行榜第二名,第一名是关日清。」千岁顿了顿,继续说:
「我是不晓得你跟关日清又怎么了,不过现在你们闹翻了,那些人看你落单也可能会来找你麻烦,海渊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己得小心点。」
「唉呦,不过是来读书而已,泽方怎么把关系弄得复杂得要命。」阿茶哀哀叫。他今天已经被绊倒一次,撞到两次,踢到三次,当作空气无视他的存在数不清楚多少次了。
千岁又说了一些宿舍里的是非给他听,包括哪些是喜欢搞小团体的,哪些是中立派,哪些又专爱找哪些人的麻烦。
阿茶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有听没有懂。太复杂了。
这天晚上海渊如同阿茶猜测的没有回来,阿茶在海渊的床上等着等着,本来想等他回来再跟他聊一下学校和泽方的事情的,但是一直到了快一点都看不见海渊人影,阿茶最后捱不住,倒在海渊床上呼呼大睡。
木板床虽然没有床垫,但比地板舒服多了,而且也没有地板那么冷。
棉被里有海渊留下的气味,他们用的香皂是同一款牌子的,于是那个味道很容易就被阿茶所接受,没有产生半点排斥的感觉。
海渊打工的酒吧今天重新开门营业,那个爱来砸店的人前几天也才刚被他揍得鼻青脸肿暂时消失,工作的时间很平静,老客人都回来了,他和平常一样上班上到三点半才下班,回到宿舍时都接近四点了。
将外套脱掉随便扔在桌上,他疲惫的双眼就要睁不开来,拉起上衣准备上床睡觉,却发现自己的床铺被个应该睡地板的人给占据了。
「阿茶。」海渊拍拍阿茶的脸。
「嗯……」阿茶刚刚等人等到很晚才睡,现下迷迷糊糊地,还爬不起来。
「你要睡这里吗?」
「嗯……」阿茶翻个身,卷起被子继续睡。
「睡过去一点,留个位子给我。」海渊累得脑袋都停止运转了,他拍了拍阿茶,把他往旁边赶,然后将脱下来的上衣扔到桌上,弯腰进入下铺,跨过阿茶,就往里头躺。
海渊闭上眼,睡魔自动附身,没三秒钟就失去意识。
阿茶翻了个身,手横过海渊的胸膛。
海渊过了一阵子觉得胸口有点重,又醒过来,抓住阿茶的手移往腰际放着。
阿茶睡着睡着,在梦中轻轻叹了口气,扬起微笑,将头往海渊的胸膛靠去。
海渊不久后也翻了个身,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个暖暖会发热的东西,下意识地便揽进怀里抱住,充当暖炉用起来。
在上铺的千岁突然惊醒,睁着乌黑的眼睛静静巡视漆黑的室内。
小夜灯亮着,一闪一闪,而后熄灭。
春天的晚上不应该这么冷才是,为什么他把被子卷了又卷将自己裹成粽子,却仍然觉得空气里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