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记
她洗了脸,给多儿撵了出去。
屋里很暖,徐良玉脱下了衣裤,光溜溜地站在地上,她故意拿凉水擦了身子,冰冰的凉,反复擦了四五次,直到浑身都忍不住战栗,才重新穿上中衣,跑回chuáng上躺下了。
夜里无风也无làng,她胡思乱想做了一夜的梦,早上根本没起来。
一个来探究竟的小丫鬟给她推醒,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头昏昏的,却是真起不来了,头疼是真头疼,浑身软得不可思议,徐良玉如愿以偿,整日就躺在了chuáng上,一直未起。
开始时候,也与荣生说了,大夫过来也看了,可汤药也喝了,过了晌午还不见好,反而烧了起来,徐良玉昏沉沉睡着,满口还说着胡话,急得小丫鬟忙去通报了。
李德天才亮就去了东宫,一直未回。
没等了他回来,到了又落日,徐良玉喝了汤药出了汗,才是醒了过来,她滴水不进,闭了眼睛谁也不许靠近,荣生忙是寻了李德回来,他听闻她突然有了病症,怒不可遏。
迷迷糊糊的,才觉得清醒点。
身体上的不舒服让人格外的脆弱,徐良玉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作了,在这个鬼地方一场感冒都会置人于死地,还没到那个地步,她不该拿自己涉险。
李德更是并未怀疑,坐了chuáng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脸色略沉。
她半睁着眼,眼底还有泪光,抓过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一开口嗓音便是嘶哑了:“殿下,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嗯?”
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李德皱眉,伸手给她抹去:“胡说八道,本王不让你死,阎王殿谁也不敢来。”
说着又覆上她的额头,察觉到掌心下的热度还与平时不同,抿住了唇。
徐良玉眼泪汪汪:“可是殿下,你到底想要gān什么呀,你这是在往阎王殿送我啊,你这是bī我去死,不是天后不容我,是后世史书不能容我,是这天下不能容我,我也不愿争什么,就想着挣些银钱,得空了就云游天下。”
李德垂眸,更是伸手到她腋下将她提了起来。
连被带人抱在怀中,他按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你想得美,本王还想那般自在,可哪能有那般闲qíng逸致,放心,就算进阎王殿,也是本王先进。”
看他这副模样,可是铁了心了一样。
徐良玉见他软硬不吃,更是气恼,抓着他的领口,这就跨坐了他的身上,她捧起了他的脸,狠狠揉了揉,忽然间真是很想哭了:“你不懂,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是正妃这个名头,我想要的是一个人,一心一意的一个人,没有别人,没有良娣,没有良媛,没有侧妃,没有妾室,没有人和我共用一个男人,你能给得了吗?你若给得了,我好歹也拼命上你跟前来,是死是活,就同你一起。”
李德怔住,紧紧盯着她的眉眼。
徐良玉苦笑,起身便要下去,她身上的被子一下滑落,不等站起来,又被他按住了。
他重新给她披了被,按着她又坐了他的腿上:“我只有你,好,本王答应你。”
这次换成她懵了,这个时候男人说的话,如何能相信。
她看着他,可到底还是别开了脸:“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那是不可能的。”
他又钳住了她的下颌,扳住了转回眸来:“你想要正妃之位,给你就是,你想要一个人,那又如何,你敢来,本王就敢应。”
说着,一低头,咬住了她的双唇。
他吮了一吮,才是放开了:“你快点好,我们立即大婚。”
她怔住,心中丝丝的暖。
他一直站在她的背后,也不问缘由,只管她想要的,便一路扶持一路的给。
她是害怕,但是她还有心。
她感受得到他一个人,感受得到他渴望一个人的模样,有血有ròu的一个人,她轻抚他的眉眼,心底再抑制不住的欢喜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这样愿娶,她捧他的脸:“你这是,这是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男人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徐良玉眨眼,泪珠又是掉落:“是非我不可?”
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来擦她的泪:“我没遇着别人,你让本王怎么回答你?”
她别开脸,哽咽着:“可是,我已经求了张良娣,让她去往天后那里通风报信来阻止你,殿下总说我们大婚,我们拿什么大婚,我入不了皇室族谱,我……”
话未说完,他又是低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没事。”
他轻抚她的发辫,依旧放她靠在自己肩头:“这样也好,母后便知你心意。”
她还不放心,更是抵着他的脸,来回蹭着:“那我白天说的事,你能不能也答应我,远离东宫,远离争斗,我不想你落入皇权的斗争当中去,会死的。”
许是她病着,说出这话胆大妄为,他也并未多想。
他放了她,让她躺下休息,却是起了身:“多少人事都是身不由已,你好生歇着,我一会儿回来看你。”
荣生早就等在门外了,李德让他去把青萝带过来伺候着,他赶忙去了。
不多一会儿,青萝低头过来了,她在李德面前向来低眉顺目的,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被关了这两天也受了不少惊吓,忙是来跪。
李德却是只叫她好生顾看着徐良玉,转身走了。
荣生对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警告她别什么都说,忙是追了上去。
主仆两个上了马车,李德揉着额头,面色yīn沉。
荣生在旁提醒着他:“殿下,殿下三思,徐娘子出身低微,怕是真的入不了族谱,尤其天后当政,之前有意房娘子,现下太子殿下的当口时,才没提及,若是真惹恼了……”
不等他话说完,李德已然回眸。
他脸若冰霜,眸色如刃:“你跟了本王多少年,现在还想着回母后身边去?”
荣生忙是在车上跪倒:“殿下息怒,这么多年,若非殿下想要天后知道的,荣生不敢私自传达任何消息出去。”
他伏着身子,一如既往地恳切。
李德低头瞥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嗯了声,让他起了。
荣生也再不敢多话,只在旁挑着灯。
东宫门前,早有人拦下了马车。
荣生掀开了车帘,李德缓步下车,巡视过的侍卫队一见是他,忙是让开,请了进去。
脚步匆匆,东宫守卫森严,二人走了后面大殿,东宫臣子都在守着,没有人离开,再往后,是祈福的和尚们,团坐在大殿里面,为太子念经祈福。
太子妃也在一旁跟着念经,东宫许多下人都跪在殿中,他匆匆走过她们身边,直奔太子榻前。这个时候御医已经被赶走了,榻前只一个女人拿着佛祖,闭着眼睛在念经。
李德上前,双膝跪地:“母后。”
她听见动静,也未抬眼,只一点一点转着佛珠:“你又gān什么来,不是准你回去了?”
他跪行上前,浅浅目光就落在榻上平静躺着的男人身上,他微闭着眼,已经有两日没醒过来了,看着他,当即抿唇:“儿臣明日便要大婚,母后开恩,让徐娘子入皇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