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记
徐良玉也是点头,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竟觉路上也不那么颠簸了。马车行得不快,雍王府又刻意安排了侍卫队护送,到了小镇上就稍作停留,走走停停,短短这段路程竟是走了大半个月。长安城一直没有半点动静,这个时候,没有动静便也是更好的动静,就像是掐着时间一样,过年了,也到家了。队先到了徐良玉家门前,徐有义才是下车,不等进大门呢,自院子里便是钻出来一个少女来。
她嘻嘻笑着,俏生生问了声好。
徐良玉在车上也看见了,少女的身后,她的那个祖母在徐怀信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
赵氏才要动身下车,被徐良玉一把拉住,阿姐在旁看着她,她只是掀开窗帘,趁着老太太还没走出来,对着徐有义叫了一声阿耶:“正好,我带阿娘和阿姐去老宅看看怎么回事,阿耶在家等信儿。”
说着忙对车夫说了一声,马车这就缓缓驶离开了。
后面侍卫队还跟着,赵氏挑着窗帘也往外看了眼,脸上还有难色:“到底是你祖母,这不太好吧。”
徐良玉嗤笑出声:“不能共苦,偏看你得了富贵了,便往前凑的,这样的祖母亲戚,我不喜欢,她们欺负阿娘欺负了大半辈子了,阿娘愿意受,我也不让你受。”
徐挽玉也在旁点着头:“礼数在那,不见了就不算失礼,阿娘放宽心。”
前面马车一直在行,先是一起到了檀家。
房契都在檀家,檀越先是停了车,让她们在车上等,他一个人进了檀家大门,不多一会儿便拿了一方盒出来了,隔着车窗jiāo给了徐良玉,这便叫檀溪下车。
小檀溪睡着了,被叫醒了还有点起chuáng气。
徐良玉好生哄着她,抱着她,慢慢走了外面这就jiāo给了檀越,小家伙搂着阿兄的颈子,回头对着她还直摆手:“阿嫂,明个来看我呀!”
徐良玉才要应下,檀越却是捏了她的鼻子:“不是告诉你了么,以后不许叫阿嫂了,她不是你阿嫂了。”
小檀溪似乎被他吓住了,回头委屈地看着她:“阿嫂……”
兄妹两个站在车边,都看着他。
口中才说着不是阿嫂了,可他目光当中,却隐隐还有熟悉的波动,徐良玉却是不以为意,探身揉了揉檀溪的脸,推了檀越去:“别跟孩子胡说八道,阿嫂就是阿嫂。”
他眸色顿低,也没再分辨,嗯了一声,抱了孩子大步去了。
眼看着这两个进了府院去了,她才是回到车厢当中,打开方盒,里面果然放着徐家老宅的房契地契,其中还有转让抵押几经主人的痕迹,徐良玉轻轻摩挲两下,连盒送了阿娘的面前去。
赵氏还是怔着:“这是什么?”
徐挽玉已经掩口惊呼了一声:“天啊,良玉你竟拿回来了!”
徐良玉一股脑塞了阿娘的手里去,笑靥如花:“嗯,我拿回来了,我自己挣下来的家业,我自己弄丢的,我就自己拿回来了,咱们这就去看看。”
她重重道:“回家。”
第99章一百章
第九十九章
前个下了一场清雪,大门紧闭,雪地上留着几个小小印记,像是猫儿狗儿来回走过。
门口还残留着一盏红灯,匾额上面还有宋府字样,徐良玉扶着赵氏下车,女人抬眼看着那个匾额,眼泪一下掉落下来,姐俩一边一个搀扶着她,看着这朱红大门,都觉得恍如隔世。
大门已经封上了,再回不去从前,回想从前那段时间,也仿佛就在眼前。
徐良玉也抬头看着匾额,嗤笑出声。
她对着身后一摆手,立即上来两个人,将封着的封条掀了开来,姊妹二人搀扶着赵氏,这就自大门走了进去,院子里面也都是雪。
薄雪掩盖住了一切从前,徐良玉脚步轻快,打量着自家的老宅。
背后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她知道,有人在拆匾额。其实买下这个老宅的时候,那是她挣到的第一笔天价,没想到一时不查,竟是栽倒了宋凛的手里,哦不,其实是栽倒了檀笙的手里。
檀郎已死,是非对错她已不愿回想。
曾经门庭,如今在眼前,也是另一番模样,赵氏难免动容,她喊着热泪,抓着徐挽玉的手直奔着后院就走了过去。天空当中灰蒙蒙的,似乎又有清雪飘扬下来,徐良玉身披火红的斗篷,雪白的肌肤也被衬得越发的娇嫩,都道二八佳人面似芙蓉,二九却也是一样的娇艳。
她迟了一步,脚步缓缓。
正也要往里走,大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哭啼声,还有男人的叫骂声,什么污秽不堪的话语一下子钻进了耳朵里面来,她回头,背后跟着她的侍卫忙是看向她。
这个时候,只要她一皱眉,外面的所有事qíng,都会有人去帮她做。
听得出外面是哪个在闹,她顿时转身。
薄雪上留下一串脚印,不等走到门口,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谁让你们进去的,这宅院是我们宋家的,我家三郎出了门了,等他回来,这院子还得住的,你们gān什么拦着我!”
她从来最爱撒泼,宋清明的发妻。
徐良玉一手扶着朱门上,一脚迈了出来。
女人身边的男人抬眼看见她了,更是抖着手,他身上的酒味远远的都闻得见:“徐娘子!你怎么在这里!我家三郎呢!你们私闯民宅gān什么,gān什么拆我家匾额,住手!”
他家三郎呢,倒来问她了。
徐良玉就站在门口,刚好两个侍卫拆了匾额下来,立了她的面前,问她怎么处置。
她淡淡目光在那个宋字上面一扫而过,又是扬起了脸来:“宋清明,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这个宋字,可是挂上去几年了,这老宅院你们是怎么住进来的,就得怎么搬出去,休得在我家门前胡闹。”
此时她不再是曾经那个少女,她妆容jīng致,身上穿着的衣裙全都是上等织品。
那火红的斗篷也是个稀罕物,洛州城里从未见过的,宋清明远远站在一边,拽过了自己的发妻去:“侄女说这话可是见外了,从前你和三郎订婚时候,我们原也是愿意这门亲事的,现在虽然没有成为一家人,但是qíng分总还在的,三郎现在不知哪里去了,我看侄女这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能不能帮着找找?”
他呵呵笑着,背后的疯女人又哭又叫,还打了他两下。
她批头散发地,已经疯了,此时追着他直打,他习惯xing地缩了缩脖子,往一边躲了躲,那双浑浊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徐良玉看。
侍卫队拦住了他,徐良玉冷笑一声,却是一手在那匾额上点了点:“别放着杵着,院子里收拾收拾,这东西刚好拿来劈柴,阿娘最是怕冷,烧火了吧!”
说着,又是抬眼,看像宋清明:“祸端便从你开始,你既娶了发妻,便当将心防了家里,妻儿老小莫不是埋怨你,可见你这个人一无是处,宋凛恨你却也像你,没学到半分的好,现在他不知所终,你还就知道喝大酒,找他gān什么,不必找了,等你百年之后自会相见,只不过百年之前,你就先自个活着吧,再没有人养着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