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青梅来嗅嗅
“何事。”徐子廉声音渐渐低沉。
堂内只余下相互间的呼吸声,彼时风声哑哑作响,闻礼敛敛神,眸中却银光闪跃,未抬眼皮,说话却gān净利落:“那些xing格固执誓死不从的姑娘,她们的结局,虽然老板娘的借口是被某些人家赎了身,事实并非如此,暗地里早已将那些姑娘三尺白绫勒了脖子。”
徐子廉抬动了下眉头,甚至连表qíng都没出来一下,语气却深藏颤意:“所说当真?”
“拿xing命担保。”闻礼道。
“闻礼!”小姑急得将她抱着怀里,低声训斥,“你这些都说的什么鬼话!莫要让你爷爷担心,快些随你爷爷回去吧。”
宋闻礼认真地瞧着小姑,一字一顿地答道:“小姑,我并非是在开玩笑。”
这chūn楼事儿宋闻礼当时记得清清楚楚,正是这一年后,某位青楼女子不顾xing命告上官府,字字句句都指向自己身后那青楼老鸨所犯下的杀人罪行,当时此案还惊动了县城里的那些大人,重视如山,查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多得多,老鸨招供后,计数总共所埋尸骨便有二十三具。而这里面,正是有她那表妹妹,铁鱼的尸骨。
如今徐子廉借着掌握老鸨采取不正当手段买卖的那些罪证,进楼全面搜索铁鱼所在地,如闻礼所说,那些还没被教训成jì。女的女孩全被关押在固定的地牢里。
彼时宋闻礼正待在徐大人专门为他们各自置办的一间屋子里头歇息,她坐软榻上着实闷得慌,心头又有那铁鱼平安与否之事,更是无法入睡。阿孟敲门却发现无人回应,便兀自进入。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
昏昏暗暗的地儿看得眼睛发昏,他这直面进入,未发声便瞧见那软榻上蜷曲着一个小人儿,全身包着个锦被jiāo叉双腿而坐,这瞧着着实像那尊金童玉女的金像。
阿孟将晚食搁下,立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不久,宋闻礼动了下眉头,掀动眼皮,眸子定定地瞧着那儿杵着的阿孟,声音摸不出甚么qíng绪:“孟大人你不去那儿抓人呀?”
“我今儿是休息的。”阿孟撂下句正正当当的借口,坐于板凳上,默默开始挑起筷子吞了口包子,接着半饷,他感受到来自角落旁深深的哀怨目光后,才肯将筷子,和啃了一半的包子放回原位,并且正经咳了声,道,“没毒。”
“……”
宋闻礼穿好鞋儿趴到几案上来,将他面前那些食儿全部拉到自己跟前啃起来,阿孟只手撑脑袋,瞧着她饿吞吞的样儿,无声地勾勾唇角,眼眸犹如月色闪跃而过,声儿仿佛是低沉的滚落玉珠般澈耳:“你嘴里所说的阿欢,确实是有其人吗。”
虽是早聊到会有人同她问这个问题,但这么快就起疑心,闻礼也不得不佩服他,罢罢,怎么可能能和脑筋聪明的捕快斗智。
姑娘将那半块儿的包子全数塞入口中,眼神甚是坦然道:“难不成是假的啊,和你们这些官员说谎?那估计我是不要这命儿了。”
阿孟顿半饷,嘴里噗地笑起来,眼睛眯眯地整个脸颊仿佛就有了活力般似的少年,在她眼底里,完整展现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气息。闻礼也顿半饷:“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阿孟笑声儿停了。
他也专注地顿半饷:“说实话,我至今都没见姑娘你真正笑过。”
宋闻礼心底里犹如被一颗石子dàng起片波澜似的,眼神怔怔地盯着这位少年片刻,从嘴巴里吐出的是:“我每天都在…”停下,沉默喝完整杯的热茶,再抬眼瞧着这位少年,也不知怎么地,涌出一股酸楚味。
姑娘垂眼,视线落在手中热乎乎的包子上,沉默几秒,声音颤颤:“我有点吃不下。”接着把包子递给他,“你吃吧,刚刚不是争着和我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可能会稍微改改错字,不影响主线。
么么么哒——
第019章
少年仔仔细细地将宋闻礼瞧了半饷,手拉起姑娘抓包子的那只手腕,同时脑袋倾下去,张嘴,在她面前默默吃了口包子,吃得腮帮子鼓囊起来,道:“我没和你争,是你非要给我吃的。”
手腕被他拽得力道很紧,见双方僵持不下,闻礼这儿自觉咳了声顺带点点脑袋:“是是是,我给你吃的。”接着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在他脸上。然而她这双曾经沧海枯荣的眼睛,好似有了点那么些不同,对自己有些恼意,因为复杂的qíng感把她变得很奇怪,宋闻礼张张嘴,没再瞧他:“吃饱就出去,也不瞧瞧这天儿多晚了,还待在姑娘房里?”
阿孟却单手支着脑袋,神qíng甚是悠闲地朝她眯眯眼儿笑着,道:“徐大人要我看着你们安全。”想半刻,再改口,“你给我包子,我给你安全。”
“……”
果然可怕。
他再像模像样儿地眯眯眼笑笑:“你这是什么趣味表qíng。”
这边宋闻礼摆摆手:“赶紧走。”
这夜徐大人带兵搜寻青楼各处上下,终是找到了被藏在地窖下被拐卖被qiáng捉的那些女孩,最小年龄四岁都有的孩子,老鸨却根本不将人命当回事,在她招认的过程中,表明那些不听话固执己见的清高货色不知被nüè打了多少遍:“只是让她们稍微知道些人qíng世故而已。”就算身在牢狱,也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这淡定从容老女人,官府还是头一次碰见。
可此案子到头来也算是结束了大半,剩下也没得宋家甚么烦事,那晚徐大人便让官差送他们回去歇着,等至有甚么烦劳事再与他们jiāo代。
小姑先行带着铁鱼回去了,因着老铁头暂时被拘押的原因,此时回去也只有三人留着家里。临走前铁鱼特地在闻礼跟前跪地磕了个头,甚是恭敬地与她道谢:“若是没有姐姐,铁鱼儿此生都不会有出头之日,铁鱼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
说起铁鱼,这女孩心底宽敞老实,家里头也就她最为柔弱无力,如果铁花是qiáng悍的那面,那相反铁鱼的,则是yīn柔。
自从宋谢见爷爷他们去了官府后,心便一直没有安定下来,食过晚饭,她决定偷偷溜跑了出去,抵达镇上,耳闻不久前官府去chūn楼搜查,到现在还在里头徘徊。
这事儿也与她无关。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着阿姐他们要紧,路过chūn楼时,门口那儿堆着大堆百姓嘴里头议论纷纷不停歇,耳朵子嫌杂音,宋谢快步远离,直到有人喊着:“是徐大人呀。”
宋谢一愣,不自觉地转头瞧着远处的人群,只见两排身着深色锦绣官服的捕快腰背挺直,井然有序地于外处立着,接着徐大人从中央门口迈步而出,灯光犹如烟花散笼罩在灰败的成堆栗色瓷瓦上,腻腻地衬托他颀长的身姿。徐大人步调沉缓,稍微顿下,侧头与旁边老林头附耳低语,神色尤为凝重,宋谢也不禁多想几分,难不成真是出了甚么大事。
徐子廉眼珠子投向远方,却见那若明若暗的地儿,立着个瘦弱的小女孩,黑不溜秋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这处看,想来那女孩也许是因此事担心受怕,过半阵,他命人遣散百姓,别都堆在一起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