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太后的前半生
正当我睡得香时,一只手捅了捅我:“兄弟,你是新来的吧?”
我今日出门穿了件男子衣衫,把头发像次兄那起束起,因胸前平平,个子又较同龄女孩高些,大概他把我当成了男子。
我擦擦口角流出的口水,问道:“什么事?”
“我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小兄弟,”十五六岁的少年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长安城能有什么好地方?我都逛遍了。但看次兄还在和同门面红耳赤地争论,便和少年偷偷地溜了出去。
“小兄弟,我叫项简,今年十六岁了。刚来长安。你呢?”
我不想让他知晓身份,便道:“我叫韩瑜,今年十三了,来长安两个月了。”
项简像个老大哥,拍拍我的肩:“你这么瘦弱,以后哥会罩着你。”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次兄去书院,我就跟着去,每次都能见到项简。他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使得一把好刀。更好玩的是,他带我去抓小鸟、捕兔子,还在野外烤豆子吃。
长兄是储君,老早就跟着父亲熟悉政务,所以,出去玩时多跟着次兄。但次兄总爱捉弄我,远没有项简像个大哥。
这年的冬天来得早了些,雪花纷纷扬扬下了一日后,我偷偷溜出宫,去和项简一块到野外捕兔子。
项简告诉我说,这时的兔子最肥美。
我们在野外捕了两只兔子,饱餐一顿后,看到不远处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便去溜冰。没想到项简是南方人,从没溜过冰。
我终于找到一个比他qiáng的地方,便诱着他往冰面深处走。他摔了不知多少次,也不叫疼,慢慢地溜顺后,便和我在冰面上追着玩。
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我没骑马,待到筋疲力尽时,发现天都晚了。我们赶紧往回走,忽然前面出现几辆马车,一个人从车上出来,看到我,迟疑地叫道:“公……”
我赶紧捂住韩瑜的嘴:“表兄,你怎么来了?”
表兄告诉我,他和姨父把姨母的遗骨送回老家安葬后,便来长安觐见。
我们正在寒暄,前面马车上走下一个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在外疯玩了一天,浑身又脏又湿。
姨父看了我们三人一眼,道:“天这么冷,别冻着了。快上马车。”
我正要和项简一起上表兄的马车,姨父道:“把衣服拿到我车里,你过去换下,要不然会着凉。”
他们都是男人,姨父的马车看起来又比表兄的宽敞许多,我便爬了上去。把外面的湿衣去掉,套上表兄的衣服。
待我刚换完衣服,姨父上得车来。几个月不见,我有些局促,便往边上挪了挪。
姨父递给我一杯热水,道:“快暖暖身子。刚才听到外面的笑声,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真是公主。”
我满脸通红,望着姨父乞求道:“姨父,一会儿快到宫门时我下车,别让我爹娘知道。”
姨父不置可否,半晌道:“那个人是谁?”
“哦,他叫项简,是长安书院的学生。”
“你们经常一起玩?”
“也不是经常,有时候。”我低声道,“姨父,你别让表兄对他说我是女的,他还以为我是男的呢。”
“怕他知道后不带你玩了?”姨父低头把我外面的衣服拉紧,系紧腰带。表兄的衣服穿起来有些宽大。
“也不是。”我嚅嚅道,“长安城里没人敢陪我玩得这么野。好容易遇到一个,要是让爹娘知道了,又要把我拘住了。”
“所以,公主喜欢他?”
“喜欢?”我抬起头,“不知道。他只是朋友。要说喜欢,有点儿喜欢吧。”
“公主到了议婚的年龄,想嫁给项公子吗?”
“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嘟嘴,“他除了会玩些,读书一窍不通。他还笨,这么久,还称呼我小弟。”
姨父不知为何哈哈大笑起来:“说不定……公主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想嫁给……”我不好意思看了姨父一眼,“不告诉你。”
“那让姨父猜猜。是像太子那样的?还是二皇子、阿瑜、项公子那样的?”
“都不好。”我道,“长兄太板正了,他们又太幼稚了。项简虽然教我捕鸟抓兔子,可那些比起熬鹰来差远了。”
姨父盯着我:“公主觉得在九原开心吗?”
“嗯,要是姨母好好的,会更开心。”我看马车进了城,忙拉住姨父道,“记得千万别告诉我爹娘。让表兄也别对次兄说。”
姨父点头:“只是你身上的衣服怎么说?”
“我自有办法。”我对姨父道,“你们还住在安定门边的府里吗?到时我去把衣服还给表兄。”
姨父忽然拉住我,把我头上的乱发解开,十指为梳,然后用发带在后面松松扎了起来。
我心跳如鼓,脸红得不敢抬头。
梳完发,姨父又端详了一阵,道:“好了,只要公主不露马脚,别人不会知道。”
马车走到长安书院外的大街上,项简下来走了。我想下去,被姨父拉住:“你这个样子,项公子会认出你是女子。”
我摸了摸铺满肩的长发,只好在车窗处朝项简挥了挥手。
我顺利回到宫里,泡了个热水澡躺到chuáng上,侍女给我梳头时,我想起白天那温暖的十指在我头上轻移的感觉,忽然觉得又燥又热,又想起北风中,广袖深衣的姨父,辗转反侧了半夜。
***
关雎宫的寝殿里,黑夫听完侍卫的汇报,对西西道:“看来宝儿喜欢上项王的幼子了。”
西西沉思了一会儿:“听说这个项简很像项王,爱好使枪弄棒,读书却不通。要是宝儿和他一起……唉,更何况我们杀了项王?”
“先别想这个了。宝儿还小,我们慢慢挑,只要别再与齐王碰面就可。”黑夫摸摸西西隆起的肚子,“再有两个多月就生了,你好好歇着。万事有我呢。”
西西想提醒黑夫,小女儿的心事与男孩不同,徽宝又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只怕难解。韩信又到了长安,韩瑜要进长安书院。天寒地冻,只怕要到开chūn才走。这几个月,她还要安心备产,难免cao心不到。
思来想去,第二日,西西把长子叫到跟跟前,细细jiāo待了一番。十七岁的太子张龙点点头,他从十岁起就开始参与政事,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他看了看母亲,安慰道:“娘亲放心,妹妹从小跟着我和靖儿,心思单纯,怕是没想那么多。再说,她从小鬼点子多,一般人欺负不得她。不过那个项简,配妹妹有点儿粗了……”
西西一笑:“你和娘亲想得一样。你是长兄,父母顾及不到的地方,你要多想想。宝儿从小和你亲近,你要多开导她。”
作者有话要说: 娃发烧咳嗽近一周,大人也累趴了。存稿完了,这篇大概再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