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惬意的古代生活
动手的是个五六岁的混血男童,眼睛大大皮肤黑黑,调皮中夹杂着害怕,任谁也想不到他拿的那根小木棍凑近沐淳是要来掀帽子的。十一派人跟踪半日,怀疑那是邦罗土司指使,为的只是一睹芳容。
沐淳不许丁十一告诉尹子禾,既然人家敢这样对县令娘子,定是有所依仗,说不准还存有挑衅之意,更不能让尹子禾分神。丁十一有他自己的职业操守,沐淳连哄带吓费了不少口舌,与他商量,如果真要将功补过,不如把邦罗看牢。
邦罗土司在三个大土司中最为好色,听闻县令娘子颜色鲜嫩美貌无双,早心存亵渎之意。边陲之地本就是历来发配罪臣之所,邦罗特别喜欢汉人闺秀,家中圈养无数。邦罗之父曾在汉官手上吃过亏,当他家族势力壮大之后,就把那汉官女儿掳来奸污了。此后,就像尝过血的苍蝇一发不可收拾,他图的不是身体上的快活,而是精神上的满足。
这种人,狂妄到他即是天的地步,着实嚣张。
龙禁尉就是龙禁尉,十一还查出花姨娘曾被劫走过三天,同时被劫走的还有前任县令的小妾。花姨娘挺过来了,县令的小妾却没有。
“这是为什么?”沐淳问道。此地妇德淡薄,妾室的贞操观念更是约等于无,受重视的小妾才是男人的私有物,这话听来好像有些悲哀,事实上成为私有物反倒是她们的幸事。而不被当作私有物的,让她陪谁就得赔谁,好比以前碧水县王赘婿从青楼赎出来的那个女伎茗诗,琼花县这里,此种风气更甚。女子可悲的地位可见一斑。
“两位都是因怀有身孕,一假一真,一生一死。蒋县丞的小妾假称怀有身孕,邦罗不喜,花姨娘免于劫难;而前任县令的小妾事后不幸怀上了身孕,服下落胎的虎狼药,一命归西。”
沐淳抑制怒火让丁十一下去,她不想再听了。这邦罗,就是欠收拾!三个黑帮老大都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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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班满实力最强,县北县西十八个村子都是他的地盘,邦罗和库桑各瓜分县东和县南,三人在县城的地盘相等。班满私兵三千,铁式武器全配,其余一千多壮丁专养来收保费,只配有棍棒;其余两个土司共有三千私兵,铁式武器配有两千。”
听完十三得来的消息,尹子禾问:“马匹呢?”
“人人都有。”
尹子禾皱眉,还真是豪气,光是养活这些人,每月都得数千两银子。道:“切莫轻举妄动,等兵部的消息,找机会。”
“喏。”
办完琼花县的政务,尹子禾又跟丁十三讨论京中传来的秘信。
新帝毫不掩饰对宁王的杀心,他也如新帝预想的那般没敢去封地,新帝也就水到渠成地颁诏缉拿反王。李府被暂时圈禁,李府亲家左丞相况威一派,行事较以往收敛许多,隐隐有被分化的动向。此为好事,剪除这只大老虎的羽翼非一日可成,一个不慎就朝纲不稳。
正德帝自登基以来看似没做成一件正事,不是在后宫妃嫔中打转,就是抱着圣贤书邀年纪相仿的学子进宫斗棋。然而,在他优雅温和的外表之下,早已竖起了一柄柄锋利钢刀。左丞右丞太傅,谁的话他都认真听取,到头来谁的话都没听。在朝上左右逢缘,无所事事,由得臣子们争得头破血流,只等坐收渔翁之利。平衡朝中势力是为君者之道,先帝做得很好,给新帝留下了足够舒适的执政环境。
这宁王,还真是让人头疼。康西大营有一半人被他带走,谁也不知道他带着那一万人去了哪里,就像凭空在大康消失,无影无踪。只能等丁五和丁九的消息,一旦得到音讯,或许宁王的死期就到了。敢公然带走朝廷正规官兵,早够安上谋反大罪。
“大人。”十三道:“康西大营入册的兵藉是两万,但是,有六千散兵没有入册,这六千散兵也不见了。宁王部队不止一万六,还有超过两万人数的家眷,共计三万六。”
“女人跟孩子?”
十三点头:“圣上和师太先前都怀疑他们进了赤擎山,投奔了前朝余孽,只有进到赤擎大山中才能不寻足迹。只是圣上没料到宁王竟能带走一万军队,有些棘手。”
“一万兵勇两万家眷?不合常理,难道想自立一个朝廷,带这些人繁衍生息?”
丁十三解惑:“康西大营里的官兵大部份来自本地,被他带走的几乎全是附近人士,据说事前宁王曾打着犒赏的名义派人到城中下发饷银。家属领完银子自然就回不去了,五千妇孺五十个兵已够辖制。不管是为钱还是为家人,那些兵只能跟他走。宁王府近些年搜刮的财富也超乎圣上的预料。”
“还有。”丁十三又道:“况丞相主动禀告,李氏的同胞兄弟并没有死,一直躲藏在西边,联系她身边的胡全曾在碧水渔监司任职一事,况丞相怀疑李氏的兄弟就在碧水长大。早前丁五传来的秘信中也说,宁王身边一位叫李钟的男子较为奸滑,比宁王难对付。他曾……”
丁十三本没打算告诉大人李钟曾拿沐氏作条件网罗一魏姓男子之事,但是话到这里,也只得说了。
“李钟……”尹子禾寒声道:“怕就是胡大的儿子胡红忠了。那魏性男子,是魏聪林无疑。”观到丁十一面色异常,道:“无妨,魏聪林早前跟我争过娘子,早就怀恨在心。很好,既然跟了反王,一并收拾干净!”
丁十三少有见到大人说话抑扬顿挫,狠色外露。这时候看起来他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性子,平日里,过于沉稳了。
尹子禾看向桌上的堪舆图,赤擎山都快成为反贼老窝了,前朝余孽尚未剿尽,如今又多了个宁王,北部又有如琼花这般的混杂百姓……重重一拳捶在纸上,这块地方俨然成了康西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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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衙早,很顺利?”沐淳迎出来。
“还好。”尹子禾拍拍身上的灰:“别问了,每天都变着花样打听,不闲累么?罢了,我给你总结一下,如今他们与我很有默契,我假装不知他们的作为,他们假装不知我在哄他们兜里的钱。想我一身份尊贵的人给他们逼到这份上,怎么着也得留几分体面吧。”
沐淳把酥油拿给他看,说是周姨娘和花姨娘送来的,让他们尝尝琼花特产。尹子禾上个月交了一部份税银,又发了这个月的薪俸,一个个殷勤得很。
“这是什么?”尹子禾对衙门里女人间的人际关系无甚兴趣,发现墙角堆了许多碎子儿石灰泥土红柳枝等物,好奇问娘子。
“这一月我逛骗了县城,在你下乡那几日也去了附近乡间,发现此地的路甚是难行,遇到下雨山体滑坡极严重,每年雨季死的伤的不计其数。据说有些村子得靠攀爬才能进城,过于闭塞了。朝廷命令难以下达,你让人家百姓怎么重视,有些人活一辈子都不知道当今天子是谁。他们的山货和粮食大多卖给有马的大户,价格由人家说了算,再勤劳节省辛苦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匹马,俨然成了大户的私有财产,与奴隶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