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
耳畔是砂石滚落的声音,带着空寂的回响,最后归于平静。
外头,乱成一团。
刺客逃的逃,死的死,还有一两活口被拿下。
延辛的确中了毒,如今都有些脑子不清楚,混混沌沌的,浑身乏力。好在军医赶到得极时,赶紧把人都弄回军营,快速解毒救治。
然则军中主心骨,晋王殿下却就此失了踪。
一直找到天亮时分,也没能找到晋王李朔的踪迹。
有水声叮咚叮咚的响着,滴在了桑榆的手背上,她拧了眉头,这才睁开眼睛。这地方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一点点的光亮从顶上投下来,仰头向上看,只能看到一个光点。
身上疼得厉害,她挣扎了很久才坐起身来,李朔就躺在自己身边。
他一动不动,身上还有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么高摔下来,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记忆停留在他抱紧了她,咕噜噜滚下来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他,这会生死难料的就该是她。
“爷?”桑榆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可李朔却没有半点反应。
这下,桑榆慌了,勉力爬到了李朔身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那就是说,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
不远处是一条地下河,虽然很小,但有水总是好事。
她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地下河边上。
然则附近没有东西可以盛水,想了想,她趴在河边喝上几口水。
摔下来的时候,牙齿难免会磕破嘴皮和口腔,所以她嘴里有些伤口。
含了一口水回来,桑榆嘴对嘴的渡进李朔口中。
水中带着少许咸腥味,那是她口中鲜血的滋味。
李朔不悦的蹙眉。
第一百九十八章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桑榆模糊的容脸。
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禁不起近看,近看之下,什么都是狰狞可怖的。
他喉间滚动,吞下了那一口水。
水乃生命之源,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音色沙哑。
桑榆很是欣慰,他没死,还能好好的说话。虽然这唇有些发黑发青,看得出来他中了毒,所幸脑子是清醒的。
“我们摔下来了,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桑榆环顾四周,“不过这儿有一条地下河,我们应该可以沿着河走出去。”
只是李朔伤得不轻,护着她滚下来,更是毒上加伤。
眼下都是乱石,还有杂乱生长的矮树,因为长久见不到光亮,所以这些树是不可能长得高大。
“你还能走吗?”桑榆问。
李朔闭上眼睛摇摇头,他的腿上有伤,又中了毒,身上一点气力都使不出。内力受掣,真气涣散。
“你等我!”桑榆的腿上绑着短刃,这还是李朔送她让她防身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她力气不大,圻点树杈就得费好大的劲儿。
他躺在那里,看着她弄得浑身大汗,然后用外头的褙子撕成条状,给他绑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然后在前端系上绳结。
“我背不动你,但我可以拖着你走。”桑榆一抹额头的汗珠子,费力的将他移到架子上,“走的时候你抓紧点,我怕把你颠下来。”
语罢,她还真的当牛做马了一次。
她身上有血迹,即便有他护着也是难免受伤。
不过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喊疼,只想着怎么带他出去。
李朔中了毒,她不知道这毒会不会要命,是以得尽快离开这里。
四下有些黑,桑榆只能沿着河边走。
她力气小,走两步踹两口,实在拖不动了就给他喂水,时刻让他保持清醒。
奇怪的是,李朔觉得此前身子疲软无力,可渐渐的竟然有所好转。体内的毒似乎散了一些,而且……有消退的趋势。
这是什么缘故?
肩头被磨破出血,她没敢停下。
双手掬了水,急急忙忙的递到了李朔的眼前。
李朔望着她,一眼就能看到她虎口的伤,鲜血正在往外溢。喝进去的水里,有鲜血的滋味。
“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爷你可得撑住了。”她面色惨白,拭去额头的汗,“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样,我都会带着你离开这儿。”
他问,“若我死在此处呢?”
她顿了顿,“那我就把你的尸体带出去。”
“你当时为何不跑?”他又问。
桑榆苦笑,“我若是跑了,你怎么办?若真的要跑,现在的时机比当时更好。爷不必担心,我哪儿都不去。”她抓起拖带,“我还等着祸害爷的后院呢!”
李朔意味深长的笑着,“后院独你一人,你要祸害谁呢?”
“那我就祸害爷。”她咬着牙拖着他往前走。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眸。
可是这条路,好像怎么都没有尽头,桑榆又饿又累又困,快要扛不住了,这可怎么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桑榆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这丰州一带都是洞窟,想来延辛他们就算想找,也未必能及时找到他们。
所以眼下,他们得自救。
实在累得慌,桑榆只能坐在河边歇着,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会又饿又累,他们都一夜没吃东西了,如今也不知外头是什么时辰。
靠在石块上,桑榆扭头望着躺在木架上的李朔,累到了精疲力尽,“爷,我好饿,真的走不动了。”
她合上眼眸歇息,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虽然双眸紧闭,却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蓦地,耳畔传来呲呲声。
桑榆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她伸手去掸那条游过李朔身边的那条蛇。
一声闷哼,她当即缩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李朔快速睁眼,伸手便将那条蛇给扯成了两截丢在地上。
“怎么这样蠢?”李朔当即拽过她的手,吸允着她被蛇咬伤的手背,将毒血吸出来。
桑榆瞪大眼睛看他,“你不是……不能走吗?”
“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方才你若不是惊着它,它断然不会咬你。”他凝眉瞧着她手背上的蛇咬痕迹,这是毒牙咬伤的痕迹。
再看那条蛇,三角形的蛇头,意味着这条蛇有毒。
桑榆面色发白,“我哪知道这条蛇有毒,这不是怕它咬着你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还没说完,桑榆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汗,身子颤抖得厉害。
“小榆儿?桑榆!”李朔二话不说便背起她。
他腿上有伤,内力暂时提不起来,是以没办法走得太快,但绝对比她拖着他往外走要快得多。
她意识模糊的伏在他背上,手背上的蛇咬伤开始红肿,“李朔,你骗我……你明明可以自己走的,却要赖着我……你骗我……”
“撑着点!”李朔咬着牙沿着地下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