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
倒不是真的骗她,一开始他的确是走不了,连动一动都极为困难。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体内的毒不知何时竟然开始减退,身子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李朔……”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沐桑榆,我警告你不许睡。”李朔咬着牙尽量走得快一些,“我骗了你,你该对我生气,你要是睡着,这笔账我就抵死不承认。”
桑榆眨了眨眼睛,“你是无赖。”
“对付无赖就得比无赖更无赖,沐桑榆,你记住了吗?”他不断的跟她说话,试图让她保持清醒,“你别睡,前面就是出口,别睡!”
眼皮子微微抬起,桑榆的确看到有光。
只是她觉得好累,累得不想说话,只想睡觉。
“沐桑榆,你有没有什么未做完的事?”李朔喘着气问。
有没有?
当然有。
她还没查出父皇的死因,若是父皇被人暗害,她还得给父皇报仇,这便是她留下来苟延残喘的原因。
想起父皇,桑榆鼻尖酸涩,奈何……奈何李朔的背太温暖,刚好能暖她身上的凉。
是以,她真的好困……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百章
桑榆一直睡着,沉沉的睡着,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太久。
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看到了父皇的笑,父皇是这样的宠着她,如同掌心的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可为什么到了那人手里,她这无价之宝就成了路边草。
雪中傲霜枝,不及他心中的一点朱砂。
耳畔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没事,已经上了蛇伤药,很快就会好转。”
桑榆睁不开眼皮,却能感觉到有人在为她盖被子,那温暖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手,这样熟悉的安全感。肌肤之间,极是和谐的温暖传递。
她又睡了一会,但一直半睡半醒的。
后来还是某人学她当时的模样,含着一口水往她口中渡,她才微微凝了眉头苏醒过来。
“睡够了就起来,躺着不累吗?”他咬着她的耳朵问。
她睁眼看他,终是无奈的扬起唇角,“你不是也装吗?这是跟爷学的,只是学得不像而已。”
李朔凝眉看她,瞧着她说话的精气神,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还以为你就这样醒不过来了,幸好……幸好!”
他连道两个幸好,却见她又合上了眉眼,当即又灌了一口水往她嘴里渡。
桑榆蹙眉,“爷还没完了?”
李朔定睛望着她,“小榆儿,你觉得怎样?”
“怕爷抵赖不认账,不敢死。”她虚弱的笑着。
他轻笑,紧锁的眉头微微舒缓。
吃过晚饭之后,桑榆的身子终于缓过劲来。
这农家小院,正当黄昏时分,竟生出几分枯藤老树昏鸦的意蕴。
李朔抱着桑榆坐在了门前不远处的老树下,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夕阳从山那头逐渐落下,宣红了天边的云彩,真当好看至极。
“原来落日这样好看。”她淡淡的笑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日头,真好看。”
“以后爷带你去看大漠里的日出,那日出才叫好看。”李朔抱紧了她,将外衣覆在她身上。
如今天凉,她身上还有伤,自然不能冻着。
桑榆凝眉看他,“爷喜欢去大漠吗?大漠……是什么样子?听说大梁再过去一些,就是辽阔的大漠和戈壁,那里的日出一定很壮观。”
“等有机会,带你去。”李朔含笑望着她。
她喜欢看他柔和了面部表情的模样,不是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不是行伍中不怒自威的常胜将军。像个男人一样,会哭会笑会拥抱。
他抱紧了她,风吹着鬓发微扬。
原来这种感觉,还不错。
夜里的时候她躺在他怀里,这种粗茶淡饭,唯见岁月静好的感觉真不赖。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跟农家夫妇辞行。
没想到绕着石窟走了一圈,离丰州城远了,离利州也远了,刚好卡在中间。
是故李朔决定,带着桑榆直奔利州。毕竟护卫军的后头,跟着太多势力,还不如现在这样直接去利州,反倒更安全一些。
李朔腿上有伤,带着她走走停停,顺带看风景。
第二百零一章
桑榆跟着李朔风餐露宿的,没有半句怨言。
不过在此期间,她倒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有些草是可以吃的,李朔称之为野菜。她瞅着野菜看了半晌,终于一点点的辨认清楚。
此后她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野外应该捡干的柴枝,还有就是即便没有火折子,也能用打火石取火。
“这东西能给我吗?”桑榆问。
李朔随手将打火石递给她,然后凝眉审视着她良久。瞧着她一脸懵逼的盯着打火石,翻来覆去的查看。
有关于桑榆的档案,李朔早就知道了,可小门小户出来的,却也是这样的娇生惯养吗?然则消息来报,说是桑榆在家里并不被后娘待见,而且……在家的地位很低。
若不是一个乳母护着,怕是早就沦为家婢了。
就这样一个吃过不少苦头的女子,怎么可能连野菜和打火石都不知道,而且她连糖葫芦都不认得。她连蛇有毒没毒都分不清楚,这可不是装的。
毕竟那样的条件下,她是不可能拿性命去装傻的。
毒蛇咬伤,是会死的。
桑榆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打火石好生奇怪,竟然能打出火来。
李朔深吸一口气,“你坐着歇会,我去看看有什么野味,给你补补。”
“你腿上有伤。”桑榆凝眉。
李朔扬唇,“爷是男人,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行伍之人,受得伤多了,早就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
望着李朔离去的背影,桑榆微微凝眉。
有暗影从树后走出,“这孤男寡女的,荒郊野外真是惬意得很。”
“那换你来,我走。”桑榆作势要起身。
黑衣女子当即摁住了她,“真是小气,不就是说了两嘴你的男人吗?罢了,以后不说便是,你的东西是金疙瘩是宝贝疙瘩,惹不起。”
“有话就说。”桑榆收了打火石,面色僵冷。
黑衣女子轻叹一声,“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才会急急忙忙的赶来吗?真是没良心。”
“你是来找我聊天的?”桑榆扭头看她。
她翻个白眼,“你这人真是无趣,不过也难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罢了,同你说件事,那京城里的慕容德,你打算怎么处置?”
桑榆挑眉,“他怎么了?”
“明知故问。”黑衣女子轻叹,“他一直在查当日山道坍塌之事,这事儿五城兵马司的结论都只是暴雨之故,可慕容德却是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