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帝后攻心
瞧见他从苑门口阔步而来,她眉眼一弯,似春满枝头,芳香满园,似星河如幕,璀璨醉人。
“阿弦,快来用膳。”她轻轻招了招手,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相处,娴熟而自然,亲切而温情。
慕亦弦俊美冷寂的面庞不由都泛出了几分向往与柔和,不知是柔和的阳光镀在其上所致,还是醉在了眼前那如诗如画的一颦一笑间。
虽然如今满宫都在猜测这被他带回来,宠爱纵容的女子究竟是谁,虽然他极想完成上一世没有完成的愿望,封她为后,执手并肩天下,虽然他极想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珍惜这上天馈赠的一世……
可灵虫噬体的诅咒,却让他不得不忍耐……
如果没有找到无念老先生所说的那一丝转机,他又怎忍将她困在帝后之位,从此守着这荒寂的皇城与两世的记忆过完余生……
走到亭中,慕亦弦才敛了敛心中的思绪,深邃的瞳眸里,满是说不出的柔情。
氛围温情美好,亭中二人更是如神仙眷侣,青沐悄悄拦了准备上前布菜的宫女,将这一座风亭只留给了他们二人。
直到用完早膳,宣绫靖唤了宫女前去收拾残羹,亭内的温情氛围才渐渐散去。
待宫女收拾完,慕亦弦才敛了敛瞳眸底的柔和,恢复了那一副孤寂淡漠的神情,幽幽道,“云将军今日丑时,向朕辞行离宫了,那时太早,朕见云将军去意坚决,便没让宫女扰你睡梦。”
“什么?云老将军回北弥了?”
宣绫靖黛眉不由蹙了起来,如今虽然从云老将军的话中推知了阮寂从和殷杬的身份,可阿玦那副犹存生机的模样,还未弄清楚呢……
“阿靖,你先别急。”慕亦弦淡声安抚了句,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这是云将军留给你的信。”
宣绫靖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一边看着,一边又是听慕亦弦道,“云将军向朕请求将云姑娘带回北弥安葬,朕准了,丑时便派了三千黑铁卫一路护送他们父女回去了。”
既然云凌老将军已经启程了,她也总不能再将人请回来,听慕亦弦如此说,她只能微微颔了颔首,便又仔细瞧着云凌留给她的信来。
信的开头是云凌趁夜离开的请罪之词,可后面的内容,却让宣绫靖微皱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起来。
——老臣已知玦儿的死因,陈年往事,既然事已成定局,再多追究,也不过是徒伤已心,还请长公主勿怪……
——老臣知晓长公主心疑玦儿如今异状,此乃是因玦儿出生之时便有命陨之劫,是长公主的师父无念老先生施计改命,才让玦儿多活了十数载,这般异状,也许正是老先生当初施计改命的影响吧……
云凌老将军留下的信里,字里行间皆是一种认命的悲戚,可却让宣绫靖更加心疑,澜夫人和阿玦这母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外人不知的事情……
云凌老将军和澜夫人之间,又究竟是什么情况……
至少,绝不会如阿玦曾告诉她的那般,恩爱和睦。
宣绫靖满脸犹疑地将信递给慕亦弦看着,一边思量道,“昨日云凌老将军前来,也就匆匆瞧了阿玦一面,而后便是在书房里看了那两幅画,知晓了阮寂从就是澜夫人的弟弟,再无其他事情……怎么就突然知道了阿玦的死因了呢?”
慕亦弦将信看完,听见宣绫靖这话,深邃幽黑的瞳眸里泛着沉色,在今早云凌老将军辞行时,他就已经有所猜测。
“今早云将军辞行前,朕曾告诉他过不了几日,阮寂从就会现身了,问他可要在东渊暂留几日,与故人见上一见。”
宣绫靖顿了顿,不由反问道,“云老将军如何回答的?”
“云将军说,事到如今,谈不上故。”慕亦弦眸底的幽沉之色越发浓了些,依稀还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泽。
“事到如今,谈不上故?”宣绫靖咀嚼着这八个字,愈发觉得不对劲。
她迟疑地与慕亦弦对视一眼,更是看见了慕亦弦瞳眸里那几分意味深长的沉色。
谈不上故就谈不上故呗,为何偏偏要加上那一句“事到如今”呢?
宣绫靖烟眸如雾,弥漫着丝丝凝色,可突然,她瞳眸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黛间寒意一闪,神色沉重异常。
“这‘事到如今’的‘如今’,指的是澜夫人不在世了,还是……阿玦不在世了呢?”
她幽幽问道了一句,可那沉抑间隐瞒怒意的嗓音间,却听不出丝毫疑问之意,分明是心中已有答案。
云凌老将军昨日说过,澜夫人去世后,澜夫人的弟弟便消失无踪了,他还曾私下寻找过他的踪迹,那这个“如今”自然就不会是指澜夫人不在世了。
慕亦弦凛着眉峰,沉冽地回了句,“怕是后者”,竟是和宣绫靖心有灵犀,想法一致。
“阿玦的死,难道不仅和澜夫人有关,还和澜夫人的弟弟有关?”宣绫靖眉头紧骤,径直将心中由此而生的推测说了出来,否则,云凌为何会说那一句事到如今,谈不上故了呢……
慕亦弦虽未作声,但他幽沉孤寂的眸色,已然表明了他的推断,无声胜似有声。
……
西殊。
这日清晨,奉宣绫靖之命的伶颜终于赶到了闻人越他们的藏身之地,瞧见况晋函的身影时,她便心中暗忖,西殊果然出事了。
再一看床上昏迷的连姑娘和西殊太子那苍白虚弱的面色,就更加心神一沉。
可她正想立刻传信禀告宣绫靖之时,却被闻人越出声拦住,“伶颜姑娘,还请先别告诉阿靖师妹。”
“还请太子殿下通融,几日前,长公主得知殷杬手中拿着太子殿下的生辰玉牒,那玉牒之上似乎还阴气沉沉,便担心太子殿下的状况,派在下前来,便是怕九伶楼这些人受命于九曜手令,不报实情。”伶颜为难地解释道。
听闻伶颜之言,闻人越眉眼微是一沉,果然是利用他的生辰玉牒在作祟,随后才从伶颜口中了解东渊近日所发生的事情。
问完东渊的情况,他才微微牵了牵唇角,温润从容的眉眼里越发柔和了些,就连琥珀色双瞳里都泛起了浅浅流光,“让阿靖师妹忧心了,我也不为难伶颜姑娘你,只是我今日状况已经比前几日好转了些,而我正好今日准备驱除邪祟,若今日傍晚我还未恢复,伶颜姑娘再禀报阿靖师妹也不迟。”
伶颜有些迟疑地顿了顿,随后又细细打量了闻人越一眼。
一头苍苍白发,光泽黯淡,面色苍白惨淡,呼吸略有沉重,但确如他所言,似乎并不是特别严重,额上也没什么虚汗冷汗。
但闻人越与伶颜却竟皆不知,他如今略有好转,皆是多亏了连悠月。
那生辰玉牒之上的红痕,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从最初的一点点慢慢积累,直到从昨晚,占据了整个玉牒的四分之一时,才让闻人越虚弱之态终有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