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
胸口的愤懑越积越多,他来回走了走,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块砚台狠狠摔到了地上。
……
同一时刻,一名中年男子被秘密带进王府。
中年男子低着头进了书房,头也不抬地连忙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贺池淡淡叫了起,下人已经把书房门合上,房中气氛安静,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贺池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他面上带着风霜,身形略微有佝偻,进门时能看出右腿有些跛,穿的衣裳是普通的褐色麻衣,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劳苦半生的庄稼汉。
贺池开口道:“听闻张工匠擅长机关?”
中年男子正是张至的父亲张福,他收到张至的信后,没有多做犹豫便答应下来,跟着王府的人暗中来到封宁,直到今日才见到贺池。
张福他爹是醉心机关术的木匠,他从小也受到熏陶,小小年纪便跟着他爹一起做东西,他极有天赋,看书自学便能学会他爹做不出的机关。
十四岁起张福便开始独立接活,等到他二十岁时,便已经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不少人特意来找他制作暗器。
可惜好景不长,他年轻时心高气傲,不懂迂回,没有想到一次拒绝便为自己和家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躲到宁州后,张福隐姓埋名,不敢再碰机关术,老实本分地种地。
他前些年的积蓄在逃亡途中丢的丢花的花,到宁州时已经不剩什么了。这些年一家人都过着苦日子,晚上有个风吹草动他都会被惊醒。
他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为王爷办事,不仅能保证安全,又能让他重拾昔日的手艺,而且还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他没有理由拒绝。
张福听闻贺池提问,连忙应道:“不敢称擅长,只是略有几分研究。”
贺池道:“可会做连弩?”
张福不知道贺池想要的是哪一种,有些迟疑地应道:“草民只做过江湖人用来做暗器使用的袖弩,做过三支连发的。”
普通的袖弩都是单发的,他做弩做得极好,找他买的人也多,可有一次有人找上门非要让他做成三支连发的,开的价极高,他废寝忘食研究了两个月才最终做出来。
贺池眼睛亮了亮,既然能做出连发袖弩,战场上用的弩机想必也不成问题。
延国骑兵厉害,弩机能很好地克制骑兵,因此外公镇守边关的那些年里在一直没有放弃改良弩机,可惜却有很多想法没有得以实现。
张福仔细听着贺池的描述,很快便入了神,中途甚至禁不住开口向贺池追问细节,贺池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等贺池讲完,他没有回话,而是皱紧眉头沉吟着,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贺池没有打扰他,他注意到说起机关武器时,张福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浑然不像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显得笃定而自信,甚至带着一丝工匠对于手艺的痴狂,和周武有些相像。
半晌,他像是想通了某个关窍,面上露出兴奋的神情,他扭头兴奋地看向贺池:“我可以试试!”
看清贺池的脸后,他突然从自己的想象中抽离出来,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脸色迅速转变为惶恐,哆嗦着便想跪下请罪。
王爷这样的皇室贵族,想必是不能容忍他如此失礼的,他心里凉了半截,无比后悔,只盼着王爷不要迁怒张至。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却听贺池缓声道:“那便交给张工匠了。”
……
张福恍恍惚惚地被秘密带到宁州大营,交给柳全安排,他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王爷不仅没有处罚他,竟然还把活交给他来做。
他暗道传言不可尽信,王爷虽然面上冷淡,却不是凶暴之人。
将士们操练的声音传进张福耳中,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这些年一直担惊受怕,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无比庆幸自己选择答应。
他连忙把包袱放下,营帐中配了桌椅,上面有现成的纸笔,他提笔蘸墨,开始边想边列需要的木料和工具,王爷厚待他,他也不能吃白饭,得把活干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
云清没去管府衙怎么炸锅,带着阿舒和黎风禾一起来到了新建好的布坊。
布坊位于封宁城边缘,人烟稀少,剩下的宅子都很老旧,卖价便宜。
黎风禾手一挥,直接买下一条街上的三个大宅院,打通后修葺成布坊,从外面看上去格外气派。
门上还没有挂匾额,黎风禾上前敲了敲门,一个模样机灵的少年探出头来,见是黎风禾,招呼了声“小姐”便赶紧给他们开门。
黎风禾带着云清两人参观,仔细讲解,布坊分为轧棉区、纺线区、染棉区、织布区,还有宽敞的仓库和可以居住的小院。
云清笑着点了点头:“做得很好。”他能看出各个区域的动线很合理,定然用了很多心思琢磨,自然也不吝称赞。
院子宽敞,黎风禾让人抱了五只狗崽回来,云清看着肥嘟嘟的狗崽心里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好几把过瘾。
黎风禾也伸手摸了摸,可以看出狗崽都和她很亲,挤着往她身上蹭,她弯着眼挨个把狗崽都摸了一遍:“从小养起,等长大了便能看家护院了。”
云清笑着应了,黎风禾不愧是跟着黎月朗四处走商,做事周全,边边角角的细节都能顾全到,很是让人放心。
参观完布坊后,黎风禾又带着两人往纺纱的院子走去。
她边走边道:“我从岩州回来的时候一直担忧,棉布虽好,可用当地人的办法,做起来却很是麻烦,耗费的时间多了,成本便高了,我本来打算回来和王叔商议看看能不能做出合适的工具用来去籽,没想到表哥竟然已经提前一步让他做好了。”
“还有纺纱机,”她眼睛发亮地看向云清,“表哥让王叔做的这个纺纱机实在太厉害了,用来纺纱竟然比我们之前用的纺车快了数倍。”
黎风禾口中的王叔便是她从黎家带来的木匠,她拿着刚才看门的少年给她的钥匙打开房门,宽敞的厅堂里,赫然放着几架崭新的纺纱机。
云清上前仔细看了一遍,笑道:“不愧是黎家的工匠,手艺真不错,试用过了吗?”
黎风禾连连点头:“试用过了,纺纱又快又好,王叔连连感慨,他做了大半辈子纺车,也没想过一个纺车上可以放这么多个梭子。”
即使已经试用过好几次,黎风禾看到这些纺车依然觉得很是兴奋,她心中对云清实在佩服,要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她恐怕也要和宁州的百姓一样以为他是神仙了。
现在布坊中轧棉、弹棉、纺纱、织布的工具一应俱全,黎风禾带着人试过,从棉花到最后织成布匹,所需要耗费的人工和时间比起原本的方法要少得多。
棉花已经全部收回来放进仓库了,万事俱备,黎风禾跟云清商量,打算明日便开始招工。
云清当然没有异议,用人不疑,他既然把这件事全权交给黎风禾,便没打算指手画脚。
布坊的成本都从王府库房出,算作王府的产业,云清和黎风禾约定好,给她一成的红利,黎风禾却只要了半成,从种棉花开始,种种事情都需要王府出面协调,她不能拿那么多。
可就算只是半成,若按照她的推测,也是极为丰厚的报酬了,黎风禾斗志昂扬,她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才是。
从布坊回来后,云清便把程樾找了过来。
吉州现在逃出来的大多是家中没有余粮的村民,等到皇帝派出的精兵打起来,恐怕会有更多百姓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