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于观真的脸一僵。
“你不要不说话嘛,跟阿嵬尽学些不好的,你不喜欢直说就好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麻烦的规矩,不管长辈做得对还是错,都不好反驳,不过我又不是人,你不用这样。”
于观真叹气道:“伯母请便。”
阿灵略有些忧心地凝视着他:“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于观真微微一笑,他其实也不算什么老实人,更谈不上君子风度,于是对阿灵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只是在想,只有我一人未免不公平,咱们再想办法给崔嵬也起一个。”
阿灵顿时大笑起来。
两人乘着这叶扁舟划入丹阳城里,城中水巷纵横交错,这扁舟一见人烟,翠绿的叶子就脱去颜色,变成平平无奇的木船,阿灵用手中竹竿一撑,行入绿波与亭馆之中,风景已大有不同。
“我的宅子买在西风门内,丹阳城本就是富庶繁华之地,西风门则是水陆枢纽所在,往来需经此地,商旅辐集,到长桥那儿为止,经处店铺恐怕不下百千家,还未算上摊子。我很爱这样的热闹,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吵闹。”
“这是说哪里的话。”于观真微微笑道,“伯母肯收留我,我已很是感激。”
阿灵甜甜欢笑起来,递出那个大肚罐子:“你的嘴真甜,这些甜食本来是给阿嵬准备的,只可惜他生我的气,不肯吃,现在人又走了,想来是无福消受,这罐子蜜煎莲藕都请你吃好了。”
于观真无奈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恐怕不好吧。”
“又不要紧。”阿灵摇摇头道,“反正我之前也说了嘛,你猜中了就请你吃的。”
西风门的确繁华得超出于观真的想象,行人犹如流水,水陆两道上都挤得满满当当,阿灵的船与她本人一样轻盈灵活,在水中左闪右避,她看起来对附近的店家都十分熟悉,高声喊一句,对方就当即抛下东西来。
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添置了不少必需品,还有些棉被薄毯跟家具都差人送到家门口去,船里多是些小物件,还有些阿灵买的吃食。
阿灵甚至还替他买了几身衣服,又在岸边的首饰摊上挑了几样饰物回来。
于观真本想问阿灵有必要买这么多东西吗,可想到他们之间关系也谈不上亲密,就没说什么,快中午时,他们终于回到了阿灵的住处。
阿灵住在西风门吟风巷内,因岸边种着槐柳遮阴,风穿过时会有轻微的啸声,所以起名叫做吟风巷。
这儿其实已算是僻静,只能遥遥听见远处的繁华热闹,等他们俩下了船推门进去,脚夫们也都挑着各家的货物上门来了,阿灵又花了些钱,让他们帮忙把船里的东西也一道搬上来,就这样零零碎碎又花去不少时间,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东西其实只是看着琐碎,实际上并不算多,阿灵又添了些柴米油盐之类的,她本就已经打扫好这处住所了,只是多个于观真,因此要准备他的房间跟必需品而已。
阿灵在外头的茶摊上买了一大桶凉茶请脚夫们喝,于观真有些好奇,也尝了一碗,喝起来就只是凉茶的味道,稍稍有些泛苦,颜色是浅褐色的,据老板说能清热去火,也不知道真假。
脚夫们一个个宛如水牛投胎,一大桶凉茶不过片刻就见了底,好在活已干完,阿灵又加了些赏钱打发他们走人,她对人情世故倒比于观真还要熟练。
等院子里彻底清净下来,午时已过,阿灵高高兴兴地将扫把递给他,让他将庭院里的灰跟落叶清扫干净,自己则去外头的摊子上买点心。
于观真老实地将地面扫了个干净,很快就陷入了等待的窘境里,院中的老树下被阿灵安置了一架秋千,他走过去坐下,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感受着拂面的清风,缓缓闭上了眼睛。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的确真实地存在着。
第50章
丹阳山温水软,是鱼米之乡。
有阿灵带着,于观真这些时日来不知吃了多少山珍海味,虾蟹蚬蛤这些水产自不必多提,就连稻米果品也有许多分类,当然不能与现代相提并论,不过论起新奇讲究,现代也较如今大有不如。
吃饱睡好,于观真人都胖了不少,他按照惯例将阿灵留下的药喝完,又在房内打坐了段时间,这才走出房门。
“磊之,你来了。”
于观真懒懒靠在房门上,今日太阳颇大,午后格外晒眼,自打崔嵬离去后已有半月之久,已转入初夏时分,之前阿灵还说再过段时间就能去看荷花了。
阿灵痴爱花草,不光爱看,院中同样种了许多花,不过因着给于观真治伤的几味药很是罕见,她只好将自己心爱的兰花移出,重新种上草药。
她平日忙碌,抽不出空来,而于观真又全然不懂药性,只好再雇个人来帮忙。
王磊之便是她请来的园丁,他本出身大户人家,只可惜八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因识得几个字,就到药铺里做个伙计,手脚也算利落,如此一边养活自己一边念书,日子过得十分清贫,后来阿灵买药时见他对药草十分熟悉,就干脆花钱请人来家里来帮忙。
“是东家啊。”王磊之正坐在老树下看书,见人出来,急忙起身来,“水我已经挑好了,正有些事想与您说。”
于观真望了眼院子里摆着的两个大水缸,里头已经满满当当,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王磊之人如其名,性情磊落踏实,一人干两家的活也不嫌累。阿灵本只是要他忙完药铺的事来这儿看看,照料照料药草就是了,他却日日都来,非要认认真真看顾一番,水缸里要是缺点水,走前必然打满不可。
好在没让他进厨房看柴火,否则外头的卖柴翁与炭火商还不少一笔生意。
“怎么?”
王磊之很是不好意思,他自幼饱尝人情冷暖,知道如眼前如此宽容和善的东家世间并无几人,因而对自己的要求更为羞愧:“东家,我这两日能不能早些回家去。”
“可以啊。”于观真用手抚过长发,若有所思道,“你家中有事?”
“是有一些。”王磊之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很快就说出口来,“于先生也知道,我平日没什么喜好,只爱画上几笔。”
不错,这件事并不算是什么秘密,药草到底只是谋生的手段,琴棋书画四艺,琴需大价钱培养,棋需对弈者,唯独书画较为方便。君子养性,王磊之擅长花卉药草,之前自娱自乐时被撞见过,要不是知道他的姓名,于观真还以为他准备效仿李时珍出一本《本草纲目》。
甚至阿灵还要过他的画挂在自己房中。
于观真含笑点点头道:“你画技精湛,我自然明白。”
“先生过誉了,王某愧不敢当。”王磊之谦逊道,“我前日上山采药时,遇到一位琴者,琴声清越悠扬,令人陶醉,便斗胆上前结交,哪知他竟对绘画一道也极有研究,令我受益良多,可惜当时有要事在身,于是定下今日之约。”
原来是高山流水觅知音,这倒雅致。
于观真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不打紧,你只管赴约去吧。阿灵之前还说你对药草很上心,她很满意,只要你别耽误了事,让这些药草死了就成。”
“这自是不会。”王磊之听他打趣,这才稍稍轻松下来,微笑道,“我明日再来。”
“好,对了。”于观真这才会意过来,眼前这人是特意等自己到现在说这件事的,又忙喊住人,“昨日卖枇杷的在外头经过,阿灵一时兴起就买了一箩,我们俩左右吃不完,你将剩下的几个都拿回去吧,正好与你那朋友分享。”
空手赴约到底不怎么好看,他知晓王磊之家贫,恐怕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便有意照顾脸面。
这倒不是头一次,王磊之往常都会收下,可今日已说出早退的事,怎好再受礼,不由得涨红了脸:“这……这怎么使得。”
于观真才懒得与他推来推去的客气,直接将放在青石桌上的枇杷连着篮子一道递过去:“你也莫与我在这里客气。这伺候花草虽没放牛牵马的劳累,但也需要有点本事,我们又不曾管你餐饭,你如此勤劳,吃些瓜果就当我们折下来的点心钱好了。再说这枇杷色若金黄,味道甘美,不尝尝多可惜,说不准你那位朋友就爱吃枇杷,你自己不吃,也别碍着人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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