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那样的有根有据,程渺找不出能够怀疑的东西来,也只好全盘接受了。
他修的是无情道,如今修为恢复了大半,各□□/望也被压制了不少,回头再看往日那些事,竟有些雾里看花、水中观月之感。
似乎那些年岁只是场锣鼓喧天、却没人观看的大戏,戏中人长了他与封霄阳的脸,如今大幕落下,这一出荒唐戏便结了。
什么情情爱爱,不过徒增烦恼。
程渺将剑上的血霜并指抹去,暗道,又过了一劫。
灵力在体内转过一个小周天,将他鼓噪不已的心跳压的平稳下去,程渺收剑回鞘,抬脚向地洞外走去。
这地洞开口原是在极渊两旁的悬崖之上,本该与那极渊之中的秽怨相隔甚远,如今却是有着不少的秽怨如污泥般向着地洞中蔓延进来、甚至还将封霄阳也吞了进去,显然是那被封印了许久的极渊又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应当回去禀报宗门。
地洞低矮,又被方才那只妖兽自爆的动静炸塌了大半,不大好御剑,程渺便索性施了个术法,一道灵光闪过,将地洞中满盈着的碎石土块清了大半。
他正要御剑,便听一道惊喜无比、却有些犹豫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主事!”
程渺身形微顿,转头看去,便见一个浑身是土的少年一边咳嗽一边钻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欣喜若狂的神色,几步冲到了他的面前,两手抓住他的袍袖,急声道:“主事,你是来救师父的吧?师父他人呢?他可是已然过了极渊、到了魔界?”
李致典手上沾满了土灰,甚至还搅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污,只这一下便将程渺的袍袖污了大半。
程渺垂眸看着自己脏了一大团的袖子,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周身剑气乍起,将李致典逼的倒退三步、坐倒在地,冷声道:“不是。”
“不是?”李致典摔的有些愣了,呆呆望着程渺那张冷如寒霜般的脸,心底里忽的起了一股惧意,“什么不是?主事你……”
“封霄阳死了,我杀的。”程渺懒得解释,冷冷丢下一句,便上了灵剑。
他没工夫管一个已经与他完全没了关系的少年修士——况且这个修士还是学了虚怀剑法的,虚怀宗的术法向来不外传,程渺不将他当场斩杀,已是发了大慈悲。
程渺冲出地道的那一刻,听见身后骤然爆发出少年悲痛至极、嘶吼般的哭嚎声,眉头微微皱了皱,却又极快的松开。
他并没有将这个如今仅有微弱修为的少年当回事,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是将封霄阳恨的入骨的程渺,不是那少年的皓轩主事。
地城已被毁了大半,许多妖族自其中惊慌逃出,外间却刮起了黑色的沙暴,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城外戈壁之上起了群遮天蔽日的黑鸟,搅在黑色的风沙中,像是无数被撕碎的破布。
程渺能隐隐听到地城深处传来的震颤,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越发低垂的云层与惊慌逃窜的妖族,轻轻吐出一口自见到封霄阳时便郁结于心的气来。
日月无光、天地异相。
他直到现在,才有了些关于“封霄阳身陨”的真实感。
封霄阳已死,他二人之间的账便算是结清了。
程渺冷冷扫了下方的妖族们一眼,毫不留恋的离去。
他接下来要做的,是回修真界,继续当那万人之上的仙尊、抵御魔族侵袭。
而这些妖族,又与他何干?
——
程渺已然恢复了大半修为,没花上多少时候,便已回到了虚怀宗中。
虚怀峰上有些地方禁用术法,自然有不少人看见了程渺,却都是满脸敬畏的避开了他。
他如今已是修真界中修为最为顶尖之人,比起一个化神期修士所能带来的威慑,那些曾经的流言蜚语便显得格外不重要起来。
没有人会质疑如今的程渺还适不适合坐上那仙尊之位——封霄阳身死的消息传遍了修真界,闻鹤才损了一半修为、如今还在闭关,魔人侵扰的消息时不时传来,修士们但凡有些脑子,都知道程渺是个要供起来的主。
人这个物种,向来是极为擅长审时度势的。
程渺却并不在意那些修士们对他的想法。
他结清了最后一桩债,无情道心透彻通明,竟是对这世间、对这世人,都没了任何多余的情感。
只是还有些事要做,比如要回宗来与闻鹤才禀报,再比如要履行那守护修真界的约定。
程渺并不考虑做完了这些事后自己又该做些什么,他向来是个执拗偏执的人,既是答应了要护住修真界,便不会再多考虑旁的事。
他进了乘风殿,熟稔的解开术法、步入里间,在又一层厚实的结界上轻轻敲了敲:“师父。”
半晌无声,程渺却只是垂了眸,默默等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结界中才传来了一道低哑的声音:“你回来了。封霄阳带来了么?”
程渺一撩长袍,跪在了地上,淡淡道:“弟子无能。”
闻鹤才似乎是微微吃了一惊,猛然咳嗽起来,声音中满是失望与怒意:“你……你……怎么连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
“极渊暴动,那魔人的尸体被吞了进去。”程渺朝着闻鹤才的方向,轻轻磕了个头,“师父要震慑魔界,弟子去便够了。”
“你又哪里知道……你哪里知道我要封霄阳究竟是做什么!”闻鹤才几乎是在怒吼,“那可是三界唯一的绝代炉鼎!你居然……你居然将他杀了……”
他气的狠了,又是一阵咳喘。
他早已没了当年的气度——那时间加速之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即便闻鹤才花再多的时间修炼、吃下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无法将那一半日渐衰老下去的身体恢复正常。
他会命令程渺将封霄阳带回虚怀宗来,已是走投无路、毫无办法了。
身具绝代炉鼎之人,即便是身死魂消,也是这世间至极的一味灵丹妙药。
闻鹤才早已计划好了,要将封霄阳的血肉炼化成丹、筋骨抽出制器,不但要借着那魔人的躯体恢复实力,甚至还想冲击那千万年也未曾触及到过的、只属于神的境界!
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系列的计划,竟是在程渺身上出了差错!
闻鹤才透过结界,看见程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忽的有些惶恐起来——
不对,这非常不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那天机之中,究竟是那一道星轨,自己还没有堪破?
他明明推算过无数次,封霄阳会死在程渺手上,而程渺则会将封霄阳的尸体带回虚怀宗、带回他的手中……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闻鹤才脑中乱作一团,似乎能听见神经不堪重负的爆响,他再次催动全身灵力,目不转睛的看着星盘中纷乱的星轨。
若程渺能进入这结界之中,定会被眼前的一切震惊——
闻鹤才所在的屋子,竟是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星盘,灵力形成的周天星象漂浮在空气中,像是那浩瀚无垠的宇宙般。
每一寸筋骨都在抽搐,闻鹤才却毫不在意,眸中爆发出异同寻常的光亮,几乎是用着饿狼般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星盘。
他眼睁睁看着那颗杀星陨落、擦着长长的尘尾,不断接近另一枚璀璨无比的星辰,两星星轨交织、刚刚有了些彼此牵引的势头,却是喉间一甜、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闻鹤才周身灵力顿时便又狠狠摔下了一个大境界,七窍之中缓缓流出血来,他却无暇注意,几乎是震怒般狂吼出声:“我没有算错……我不可能算错!!”
“天道……天道!!”
程渺跪在外间,安安静静的听着他震怒无比、困兽嘶吼般的声音。
闻鹤才的狂吼没能持续多久——他毕竟还是太虚弱了。
他又咳出了几口血来,闭着眼歪在玉榻上休息了会,竟是拖着孱弱无比、一半年轻一半苍老的身子,一脚高一脚低的下了榻,向着仍跪在地上的程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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