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过不了多久, 沈家老二马场殴打蒋少的消息, 就会传遍港城,真他妈劲爆!
阿耀倒也不恼怒, 脸色不咸不淡, 透着点倒霉劲儿, 也不想跟人说话, 在保镖紧张兮兮的护送下,快速离去。
……
马场地处繁华,散场人流巨大,因此前后两条街都有警力,路边随处可见警车。
沈悬他们离开的早,街上还不拥挤,但出了这片街区,路况就有点糟糕。
周末出行的车辆,都知道马场这边堵,纷纷绕行,倒把别的街堵成一片汪洋。
沈悬一行车多,斯宾特夹着宾利,浩浩荡荡十分抢眼。
再好的车,钻进拥堵道路,也只能随波逐流。
车走走停停,难免晃悠,沈悬喝了点红酒,又在马厩出了一身汗,这阵子被晃得头晕眼花。
好容易开出拥堵路段,上了环湾大道,沈悬觉得心口堵得难受,便叫车停下,出来吹吹风。
环湾大道沿海岸线绕岛,是主干路,连接有名的滨海别墅区。
蒋天申的车驶上主路没多久,就看见边道,嚣张地停着一溜豪车,闪烁着猩红尾灯。
正值红灯,他们减速慢行,从车缝里看得真切。
沈悬不舒服,背对着马路站在一边,身边保镖挡着,两个弟弟拿着矿泉水,围着嘘寒问暖,煞是焦急。
许兆豪叼着根未燃的雪茄,眼睛像开了两条门缝,卷了眼车牌:“沈家老大的排场不小啊。”
蒋天申一动不动,看着那边,若有所思地问:“蒋天馈的位置锁定了?”
“嗯?”许兆豪没想到,他突然提正事儿,顿了顿才说道,“基本已经定了,让老爷子去抓吧,咱们犯不着。”
蒋天申的目光,依旧锁着沈悬,哪怕车缝连着人缝,只露出浅浅一细影子:“抓他是小事儿,把人堵住了,不能让他过海。”
许兆豪吸了口凉气儿:“三哥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别看沈家这位病恹恹的,骨子里可狠着呢。”蒋天申表情没大变化,“他在港城现身,还进了马会,我这心里边就不太舒服。”
绿灯亮起,副驾助理吩咐司机缓慢开过去。
可惜后车不上道,喇叭摁得震天响,烦人极了。
沈悬正在喝水,受到惊动,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他们的车。
车窗是高反单向,蒋天申就这样,与沈悬对视而过。
那双能参透一切的眼睛让人心惊,他催促司机:“快点开,别停留。”
黑色轿车,一脚油门越过斑马线,朝远处驶去。
“三哥,没必要吧,沈家在港城毫无根基,能翻出什么风浪?”许兆豪不以为然。
他看那沈悬,就是个短命秧子,没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蒋天申冷哼:“想想赵开霁和万宇的下场,没准蒋天馈都是他局中的王八。”
“不能吧?”许兆豪觉得他有点神经质,“蒋天馈不是被卓美珊搞死的吗?”
“卓美珊也够种,当年她妈怀着她,被推下山崖,愣是把她摔着生出来,就这都能活,啧啧。”他忍不住八卦过往。
蒋天申盘着掌心手杖:“沈悬、卓美珊,这都是该死,又没死的人,都是妖怪,不防不成,你听明白了吗?”
他声音很轻,中气不足的样子,偏偏含着不容拒绝的凌厉。
“知道了三哥,我会注意的。”许兆豪专门帮他处理烂事,听出不爽,连忙做小伏低。
他心中吐槽:姓蒋的,都他妈是疑神疑鬼的神经病!
……
白加道,蒋家老宅,已近午夜灯火通明。
房间里传出盘碗破裂的响声,蒋泰长臂一挥,桌上的东西通通被扫落在地。
他嘴角不再平整,半边脸的肌肉不断抽动。
随着身体的不由自主,他的脾气逐渐暴躁,不动如山的气度恍如隔世。
阿耀、卓美珊和蒋天申,一字排开,站在一地狼藉里,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让蒋天馈跑了!还过海了?!”蒋泰扶着颊边手绢,声音是颤抖的,口水不由自主溢出来,被手绢吸收掉难以启齿的狼狈。
蒋天申腿不好,站了大半宿,颤颤巍巍撑住拐杖:“父亲,这事蹊跷啊。蒋天馈没有过海的打算,实在太突然了,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也能理解,”卓美珊插一句,“被逼急了,能活一天是一天,没什么正经打算。”
蒋泰浑浊的瞳孔,在他们身上穿梭,品着话里的弦外之音。
卓美珊与蒋天申不对付,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互相掣肘,谁也别想逃出他的五指山。
“阿耀,你怎么看?”唯独对孙子,蒋泰语气是平缓的。
阿耀被点名:“三叔说得有道理。”
任何时候,他都不会附和卓美珊,只有蒋家人都孤立她,蒋泰才会信任、重用她。
“只是现在考虑原因已经晚了,应该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毕竟海城有很多不可控因素。”阿耀话锋一转,“我没啥本事,都听阿公和三叔的。”
蒋天申狐疑地看他一眼,被逼进一个尴尬角落,看着他亲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蒋泰在蒋天馈身上,把这辈子的跟头都栽完了,不再信任任何人:“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既然办不成,就不需要操心了。”
三人同时松一口气,又各怀鬼胎,盘算着老头的手腕。
谈话结束,管家才带人进来收拾残局。
蒋天申住滨海别墅,大半夜赶着回家,站得脚后跟都麻了,一瘸一拐上了车。
许兆豪麻痹大意,让蒋天馈过海逃去海城,吓得六神无主,站在别墅门前,吹着冷风不住搓手。
车灯穿透厚沉夜色,照在水泥地上,仿佛结了白霜。
“三哥、三哥,你听我解释。”看见蒋天申下车,许兆豪连忙跑过去搀扶。
蒋天申躲瘟神似的躲开,气得一手杖甩他腿弯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三哥,都是我的错,我没脑子,我……我这就去海城处理蒋天馈,你要死的还是活的,都可以、都行!”许兆豪被打得一趔趄,跪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
蒋天申拾阶而上,在门口转头,一手杖戳在他脖子上:“你爱干嘛干嘛,今后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滚!”
“我懂,我明白,三哥放心,这都是我跟蒋天馈的私人恩怨。”许兆豪虚扶着拐杖头,慌如一条癞皮狗。
他可太懂蒋天申了,虚伪之极,仗着残疾卖惨,其实是蒋家最阴最毒的一个。
蒋天申面色稍霁,转身消失在大门内,把惊慌失措的许兆豪,晾在凉夜里。
另一边,卓美珊也没做停留,重新化了个妆,捏了手包就往外走,去七叔那里打通宵麻将。
七叔是个掮客,只帮蒋家的牌照拉皮条,独一份儿的特约皮条客,做得风生水起。
赌场、马场赚钱后,喜好投资电影,七叔那里的通宵麻将,常年明星云集,卓美珊也是这么到的蒋家的。
屋里牌打到后半场,卓美珊大杀四方,面前筹码堆了三堆。
她搓着手腕上的无字金牌,优雅从容,赢钱在她面前,只会显得俗不可耐。
偶尔抬头瞥见古董钟表,三点钟,她等得人也该来了。
大半夜,七叔家烧彩玻璃屏风,“哐”一声就被踹碎,五颜六色的玻璃渣,在灯光下像死去蝴蝶的尸体。
蒋荣烂醉,一脸阴戾,扶着侍者,腿脚还保持着蹬踹的动作。
一屋子人,吓得站起身,年轻小姑娘更是躲出老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蒋家少爷发疯,惹不起。
三张牌桌,只有卓美珊还坐着。
她披着件水红色披肩,衬得肤白胜雪,墨发如瀑。
蒋荣神智昏昏,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多年前,他还未成年,被母亲领到七叔这里捉奸。
一屋子嘈杂,乌烟瘴气里,独坐着一弯冷冷的月亮,好像污垢里的一抹白,美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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