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番外
好在李遇生得虽单薄些,但至七岁登基开始,他的骑射功夫都是有专门师父过问的,不曾落下;一队轻骑四蹄翻飞,昼夜兼程,终于在第四天赶到了待城驻军营地的营门口。
李遇都没有进去营地的大门,他甚至没有给陈安一刻请安的功夫,自己带来的一队禁卫还在清点行装,他就直接拉上陈邦和驻军里的禁卫往落霞山的方向驰去。
于待城驻军营地往西北方向去,约莫十几里处,落霞山与宏荡山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遥遥相望。
天将傍晚,阴沉的细雨天已经绵延数日,让整座落霞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色雾霭之中,像是拢着纱帐的少女,不给任何人看清它的全貌。
李遇站在落霞山一侧的悬崖边朝下望去,天光已经很暗了,陈邦命人点起火把,光亮却照不到峡谷的底端。
他无法判断峡谷的深度和谷底的环境,只能抬脚踢落了崖边的一块石子。
石子轱轱辘辘地跌落山崖,声音慢慢变小变远,慢慢听不见。
这么深吗?
深到连石子滚落的声音都不能再传回崖边,那倘若跌下去的是人……
李遇不敢再往下想,一把夺过身旁陈邦手中的火把,紧张地上前一步,执拗地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瞧清。
他脚下又再踢落几块碎石,激起一片骇人的声响。
“陛下——”雨后的山地湿滑,陈邦连忙一把将人拉住,“当心!”
李遇回身盯着陈邦,“到底有多深?”
“末将……”陈邦羞愧地垂首,他是个直姓子,不会撒谎也不会委婉,只是诚实道:“不知。”
“九天了!告诉朕——”李遇一把揪住陈邦的前襟,咬牙道:“你带人找了九天,究竟有什么,是你知道的!”
“回陛下,这悬崖两侧,茂林密布,现下开春正发了新叶,即使是白日晴好的天儿,也是瞧不见谷底状况的。”陈邦老老实实地解释道:“陛下也不必如此担忧,方才石子没了声音,也许只是被枝叶挡住罢了。”
“什么都瞧不见?”李遇无力地松开陈邦的衣领,“那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握拳,努力维持住一个相对平静的语气,现在还没到他可以崩溃的时候——
“凭什么……说他掉下去了……”
“回陛下,当日,就是他——”陈邦说着侧身,露出身后被自己魁梧身躯挡了个严实的四苟,“是他在这里发现了白将军最后的踪迹。”
四苟哆哆嗦嗦地站出来行了个礼,当日在被陈邦抓进帅帐,他都有闲工夫四处打量,眼下在帝王威势之下,身体不自觉地打着摆子——
他心里有愧。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未来,都是白鸥给的;白鸥虽比他长不了两岁,但在四苟心里,若说大将军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那日在城墙之上,大敌当前,一片混乱,白鸥身边没有第三个人,他一直自责是自己没有拦住白鸥,才直接或间接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当时,他跟着白鸥冲下城门楼,却怎么也追不上身高腿长的白鸥,只能转头先去跟城楼下的近卫通了气,再追过去的时候,白鸥已经在混乱中杀出了外城的城门。
白鸥胯//下的是纯血的北胤良驹,而四苟只是升了校尉后才开始学着骑马的半吊子,他顺着白鸥的方向追过去,最终还是跟丢了白鸥的身影。
再之后再发生了何事,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了。
“最后,我是循着马蹄印找到这个悬崖边的。”四苟指了指面前一块空地,没底气地小声道,“就在这里,看到了将军的坐骑。”
都说马通人姓,那日,四苟无论如何也拽不走白鸥的坐骑,他围着周围又找了一大圈,也没再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实在无法,他只能折返回去驻地去通知禁卫营,在回去半道遇上了得近卫报信,也顺着马蹄印追来的陈邦和近卫小队。
白鸥那匹坐骑不吃不喝,足足在悬崖边盘桓了两日才终于被陈邦牵回了待城驻军的营地里,四苟看在眼里,自责不已。
李遇抬眼打量一圈,沉声道:“没有下悬崖去找过吗?”
“这里没有路下去。”四苟小声地答道。
落霞山绵延数十里,一直延伸到庸城城外,正是庸城与北胤的那道天然防线。
“这里太陡了,人是下不去的,能下到悬崖底部的路,要绕到庸城去。”陈邦解释道:“从庸城下至谷底,再顺着谷底的河流的方向向下,才能回到这里。”
“九天了。”李遇蹙眉,“就没有人能走到吗?”
陈邦一时语塞。
他之前与白鸥第一次碰面要比陈安更早,在永巷柴房的那一晚,他们不打不相识,他怀疑过白鸥,之后也一直对这位大将军没有太多的好感。
可是从踏进待城驻军营地的那一天起,从白鸥手刃了那个找死的校尉开始,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把人当将军敬重,也当袍泽维护。
他至今还没有派人去往庸城,心里不是没有愧意,只是——
项兴言还在庸城。
一旦派人前往,不惊动项兴言是不可能的;项兴言随便找个借口,无论是说自己关心大将军安危,还是说自己手下有人更熟悉地形,都可派人跟着陈邦派去的人。
如此一来,倘若寻得白鸥无恙倒是皆大欢喜,若是白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九天时间,项兴言之所以都没有回来接手待城驻军,是因为大将军只是失踪,名义上的待城驻军主帅还是白鸥;陈安扛着压力,没有交出兵权。
但倘若一旦确定白鸥身故,他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把持待城驻军,如此一来——
白鸥半年苦心筹谋,就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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