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小夫郎[种田]
忽然间腿上一痛,他不由地松劲了一秒。
仅仅是这一秒,身后的人便跃起,也掐住了他的咽喉。
“呼……呼……”
他浑身发热,眼前泛黑,只凭着一股固执强撑着。
十几秒时间拉得无比的漫长,他甚至觉得灵魂又飘了出来,站在高处嘲笑他。
他甚至好笑地想到,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再有一次就好,他一定要去学散打武术自由搏击……如果能进入一个武侠世界,他一定专心练武绝不谈恋爱,除非拿到了江湖第一高手之类的称号……
只是不知道,那样的世界里还有小春吗?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刺耳,听在宋煦耳中却只是朦朦胧胧。
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他不受控制地大声咳嗽,手里却不敢松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渐渐回复光明,喘着粗气低头看,发现自己手下的人已经没了声息。
是谁救了他?
宋煦茫然的回头,却看见了本该躺在车上的小春。
小春面色潮红,反手握着剑,一脚踩着那人的膝窝,一手拽着对方的左小臂,一下一下,不停地戳。
那人已经死了,再戳都要烂了,小春却像看不到似的,仍然保持着机械的活动。
宋煦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心中酸涩,从后面把小春抱了个满怀。
“别砍了,已经没事了。”
小春顿住,脱力似的靠在了宋煦怀里。
“……煦哥。”
浑身乏力,整个人像飘在云端,脚落不到实处。
但他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一幕。
他的夫君被人掐着脖子,他的夫君竟被人掐着脖子!?
小春瞬间爆发出一股冲力,一个擒拿手就将人踩在了脚下。
莫世安教过的动作他练了很多遍,使出来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
然后他的大脑便成了一片空白。
直到此刻,他又回到了煦哥的怀抱,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煦哥……”小春哽咽道:“我会变强的,以后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我会变强的……”
宋煦终于忍不住眼泪,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我才是,我才是最没用的。”
大雪一直不停,泪水没一会儿就结成了冰珠。
他喃喃道:“再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
钱小雨头朝下被摁在马上,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
他干呕了几声,莫世安却扔牢牢摁着他,丝毫没有动摇。
紫电能被汇通商行的四当家看上,自然不是什么凡马,尤其与其他马匹竞速时,差距更是肉眼可见。
他们一气跑出五十里,回头一瞧,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莫世安终于放慢马速,渐渐停下。
只见四周皑皑白雪,面前却有一座木头小屋。
不知是谁建来做什么的,顶多只能遮风挡雨。
莫世安把人一拎,扔进了小屋里,转身出去了。
钱小雨缩进角落喘气,没一会儿见莫世安又进来,手里抱了一捆木柴。
他生了火,四周看了看,最后才用冷漠的目光看向钱小雨。
“你,杀过人。按理说,偿命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我给你一个机会。”
钱小雨抬起头。
莫世安生得本就高大,此刻他站着,自己缩着,更显得如巨人般伟岸,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你在这儿反省。我每日来看你一眼。什么时候反省好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钱小雨呆呆的,并不说话,莫世安也不要他的答案,转身出去了。
风雪把门吹得嘎吱作响,不一会儿,紫电打了个响鼻,接着便是马蹄渐远。
钱小雨依然呆呆地望着门。
反省?
有什么好反省的。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都看明白了吗?
他嗤笑一声,突然胸口一痛,一阵咳嗽闷在喉咙里,止不住的泛疼。
等这一阵撕心裂肺过去,钱小雨颤抖着摊开捂着嘴的双手。
火光映照下,是刺目的鲜血。
“啊……”
他一时愣住,最近缠绕在心的那股烦闷感突然有了解释。
他咳血了?
怎么会咳血?
什么样的病会咳血?
怕是……要人命的病吧。
钱小雨心中突然想起他曾经无数次略带得意讲出的话语。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第 37 章
六叔公面色沉凝, 将宋煦叫到了堂屋。
“受寒了, 发热是正常的,我已经让阿旺家的煎药去了。”
宋煦:“还有什么?您直说吧。”
六叔公面露不忍,深深叹了口气, 拍拍宋煦的肩膀道:“前几次我给他把脉的时候, 时间都太短,他也紧张,没摸出来。这事是叔公不好。”
“……小春到底怎么了?”
“他腹部受过伤,应该是外力击打所致。气滞血凝, 不好调养。这辈子都很难有孩子了。”
宋煦惊道:“外力击打!?”
六叔公骂道:“那还不是你以前造的孽?”
他话出口,看宋煦那副狼狈样子,也心有不忍。
他让宋煦赶紧脱了衣服把袖子扒掉, 好看看手臂上的伤。
“你这小子,这么大的伤口都被冻住了,不好好处理,你手不想要了!?”
宋煦满脑子都是小春已经不能生育的事, 根本没听六叔公在说什么, 直到手臂一阵酸爽的巨痛,才闷哼一声转回头。
“六叔公, 暂时对外说我们之前的孩子流产了吧。别的麻烦你先别透出消息去。”
六叔公给他把绷带扎紧,瞪眼道:“你把我老头想成什么了!行了去端药,喂完药早点休息。”
说罢,他摇头道:“本来好端端的过节,这都什么事儿。”
把六叔公送走, 牛婶煎好的药也送来,家里便只剩下宋煦与小春二人了。
田小庆今晚也吓得够呛,虽然被打晕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却几近崩溃。宋煦内疚,让他赶紧回家,自己则找了六叔公,顺便将牛车还给村长。
这一路上,宋煦想了很多。
除了当务之急的小春,另有件事他也很在意。
被他娘骗回家的江天天。
本来准备看小春情况稳定了,就去江天天家找人,可这会儿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宋煦又踌躇了。
他不忍告诉小春,又觉得欺骗他更加残忍。
要是小春还以为自己能生孩子,求而不得,一日日的希望又失望,简直比短痛更让人崩溃。
但如果告诉他,就连希望都没有了。
宋煦在此时,突然恨起那该死的原主,也恨上了这个万恶的社会。
女人双儿不能生育,仿佛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就连他们自己也深深被洗脑,以为这便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天知道宋煦真的不在意!
他特么的本来就是个同性恋,要不是遇到小春,他这辈子本就不该有后代!
剑伤颇深,饶是宋煦身体好,此刻也有点头晕目眩的。
家中寂静,宋煦进了卧房,把门窗都关好。
他坐在床边,疲惫地看着昏睡的小春。
后怕如潮水般涌上来,他把脸埋在手心里,弯下腰去。
“……煦哥。”
宋煦惊喜地凑过去,小声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小春头还有点晕晕的,嘴里也发苦。他大概知道是被喂过药了,心中温暖,微笑道:“还好……我们回家了吧?”
“对,大家都来看过了。六叔公说你就是风寒,散了热就好。现在也回去了。”
“现在几时了?”
“寅时左右吧。”
“唔,那你上来睡……”
宋煦犹豫了一下,在小春含水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脱了衣服上了床。
小春被他搂在怀里,看见了许多条绷带,尤其是手臂上,缠了厚厚的一层,血色还在往外洇。
心中发疼,嘴上却没提什么,只问道:“六叔公还说什么了?我之前隐约好像听见你们在说孩子?”
宋煦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那样小声的对话都能被小春听了去。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没想到这么快就站在了悬崖边。
蒙混过去?小春这么聪明,真的蒙混得了吗?
如果说实话,他现在还在发烧呢……
小春忽然睁开眼睛:“怎么,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我怀上了?孩子有问题?”
宋煦被他看得心中发沉,最终小声回答道:“……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
小春愣住了。
半晌,他露出个微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说都说了,宋煦也就不在乎说得更明白一点。
他将小春紧紧搂进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六叔公说,你的腹部曾经遭受过击打,后来养伤没养好,血气什么滞,今后都很难有孩子了。……是曾经的他做的吗?还疼吗?”
小春急喘了几口气:“……已经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
宋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村里今天很热闹,人们来来往往,宋煦即便在床上都能听到些嘈杂声响。
他伸手往旁边一摸,小春不在他怀里,却还睡着。
脸上烧得没那么红了,衣服有些汗湿。
宋煦拿额头抵着试了下温度,总算松了口气,给他擦了擦身子便起身去了隔壁。
牛婶正进进出出个不停。年三十,最重要的一天,家家户户都为了晚上忙碌着。
抬头见到宋煦,她带着喜气的面容登时垮下来。
“煦小子,怎么来了?小春醒了吗,我去给你煎药。”
宋煦知道她大概是听了小春“流产”的消息,怕自己伤心,遂安慰道:“没事牛婶,你把药给我,我回去自己煮。”
牛婶连着好了几声,怕戳他伤心事,把药拿给他又叮嘱了半天注意事项,才放宋煦回去。
他刚转了个身,几个与牛婶交好的妇人就一同踏进了院子。
“诶哟,煦小子!”
其中一个惊讶捂嘴:“你怎么在这儿呀,你那夫郎是不是又不想要了啊?”
另一人扯了扯的衣袖,尴尬道:“嗨,节哀节哀,但也别太伤心了,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
这八卦传得也太快了,这才是今天一大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