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小夫郎[种田]
宋煦恨不得跳起来一刀把他劈了,然而小春还烧在他怀里,田小庆细胳膊细腿不顶事。
而面前家丁足有二十多人,他敌不过。
但再这样拖下去,对他而言也不是好事。小春需要找人医治,再烧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宋煦努力压制怒气:“有句话你说过很多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钱小雨顿住了。
半晌,他突然细细地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
“……呵呵呵,哈哈哈哈——报呗,我不怕!不过天理,天理,哈哈哈……”
他笑出了眼泪,抬手擦了擦:“天理让穷人是穷人,让富人是富人,让主子生出主子,让奴才生出奴才。有钱有权的,做什么都不会被惩罚,而那些泥里的人,随便捏个理由都能被打死。”
钱小雨张开双手:“你瞧瞧我,我现在站在这里,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就该顺应天理做坏事。”
宋煦冷眼看着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
“我小时候,被人推进水塘里。我说我好冷啊,哥哥们救我,可他们都在岸上笑……后来我长大了,把他们也推了下去,他们也哭着求我,我也想笑。”
“这才是天理。你只有强大,才能掌控别人。而现在的你们,我杀了便杀了。”
钱小雨又冷下脸,朝身后一招手:“给我把那双儿留下,男人杀了。”
田小庆躲在老黄牛身边,暂时没人管他。
宋煦则快速放下小春,跳下牛车,从衣襟里抽出一把匕首,叮一声挡住一把迎面袭来的冷剑。
之前与钱三狗对峙时都没有拿出来,现在却是不得不用上了。
他再有能耐也不能一挡二十,且那二十人人人带刀。此刻他内心焦急,却顾不上考虑更多。
雪夜与冷锋,奏出残酷的乐曲。
宋煦的身手尚可,却也仅仅是尚可。他努力地撑着,身上一道道地挂彩。
在刀剑碰撞声与自己的粗重喘息中,宋煦突然想起小雨出现时的第一句话——莫世安呢?
莫世安,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莫世安!
他们第一次见小雨时,他确实与莫大哥打过照面。
但那之后,他们从未从小雨口中听过莫世安的名字。
莫大哥与他们交好,有心查便能查到,但小雨他难道也与莫大哥有过牵扯?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他问出那个问题,就代表着——他认为莫大哥在我这里!
莫大哥会来!
分神的一瞬,有一片剑刃反射了雪光,直刺进宋煦的眼里。
他下意识地歪头,立刻心道不好,那柄剑直直刺进他的上臂!
“啊——!”
天太冷,手臂一阵痛麻。宋煦背靠一棵树,一手举着匕首,另一只手死死撑住刺进他手臂的那把剑!
那人与他均使蛮力对抗,宋煦咬牙,额头青筋爆出。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田小庆突然惊呼一声:“莫大哥!”
“当——”
短刀现出锋芒,莫世安将宋煦身上的人一刀扫开,随着砰的一声响,场面竟有了片刻的寂静!
半晌,只听得娇柔一声:“哥哥,你来啦。”
钱小雨抬抬眼,示意众人停手。
宋煦喘着粗气,一时间脚底发软。
血被冻住,很快便不流了,他右手捂着左臂,一步步往牛车那里走去。
莫世安一路赶来,甚至没有披风,只着一身夹棉,看起来很是单薄。
但他身高伟岸,气势熊熊,站在这雪地里,直教众打手胆寒。
他冷漠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钱小雨神色暗了暗:“是啊,哥哥那一掌劈得我好疼呢……但我很快就醒了,毕竟,我怎么能让哥哥孤零零一人离开?我们可说好了今晚要一起度过的……”
小春皱眉,嘴里嘟囔了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
宋煦一面注意着场上,一面柔声道:“迎夏,醒醒,我们回家再睡,好吗?”
可惜听者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像飘在天上。
不远处,莫世安仍旧与钱小雨对峙着。
“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搞垮一间小小的吃食铺子?”莫世安的声音愈发冰冷:“你可知道 ,钱家算什么?也许在这小小的县城,他能称王,可出了这里,别说京城,就是云城,石城,甚至南天镇,随便来个人,抬手就能摁死他。”
他指指宋煦:“而像这样的小店,就算开一百家,也抵不过你钱家一个庄子。”
“更何况,你为了这样的蝇头小利,竟利用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钱小雨眼中闪出狂热的火:“我知道,你是汇通商行的人!”
莫世安冷笑一声:“这不假。可我不但是汇通商行的人,我还是汇通商行的四当家!”
宋煦心中一跳。
他早知道莫大哥来头不小,却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根据他与莫大哥平日交谈所知,汇通商行实乃当今第一大商行。它贯通南北,与几大镖局均有合作,连京城的权力中心都与它有牵连。每年从塞外与海上交易无数珍宝,稳坐商行头把交椅。
放到现在,地位也不逊淘宝了。
这么个大商行,底下何止几万人?
它的总部,主要管理人,怎会不在京城坐镇?
是以,总在他们春阳县附近逗留的莫世安,最多被宋煦在心里安了个“地区经理”的头衔。
“四当家”这种企业高管的地位,是万万没想过的。
连他都吓了一跳,更何况周围那些家丁。
反倒是钱小雨,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心绪。
莫世安继续道:“我原以为你是为了我的地位财富而接近我,毕竟我吃穿不愁,看上去确实不缺钱。但我万万没想到,你非要以伤天害理的手段来搏的,竟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利益。”
他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疑惑道:“你到底图什么?”
“因为这是我该做的事啊。”
钱小雨柔声道:“你说得好像可以带我远走高飞,但你带了吗?你向我表明身份了吗?我没有退路,当然每天做这些事…………至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也怀疑我吧?”钱小雨柔声道。
“嗯?”
“你觉得我可疑,便处处试探,事事遮掩……”
钱小雨声音发颤:“我问了很多次,你去哪儿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与我过年吗,可不可以一直住在我这里,只我两人共饮好不好……我问了很多遍很多遍,你从不回答我。”
“我、”
“因为你怀疑我!”
钱小雨突然大吼,老黄牛吓得伏在了地上。
“……你怀疑我,防备我。是啊,我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对你投怀送抱的,很可疑啊……我知道,可我能怎么样,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哀求你留下来陪陪我……”
“如果你真的无心,早就调头跑了。可是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好言好语。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对我这样好,我当然不能放手了。”
“你说是不是,好哥哥?我可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反过来说……对其他人做什么,又与你何干!?”
莫世安眉头紧皱:“对我好,对其他人心狠手辣,并不能减轻你的恶毒。”
钱小雨被恶毒二字戳了心。
他大声笑起来,只觉得浑身畅快。
没错,他是恶毒,他就是恶毒!
既然连莫大哥都说他恶毒,他要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愧对了这二字!?
本来圆润可爱的脸,被怨气浸染得浑似恶魔。莫世安的风光霁月与他相隔更远。
瞧,他们一点都不配。
“给我上!他再有钱,现下也不过就是一个人。活捉了还能向他那商行要点赎金,谁立了功,到时候就能领万两白银!”
先前犹豫的家丁们一个个重燃了气势,莫世安转头看了一眼宋煦。
“保护好他们俩,其他别管。”
宋煦心头狂跳,却见莫世安左冲右突,一把短刀使得出神入化,涌入人群,宛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他向钱小雨那里疾速靠近,不等后者有所反应,便将人一把掳起,随即一个呼哨,紫电从林子里狂奔出来!
“你们主子在我手里!”他大喊一声,翻身上马,朝着西边一夹马肚。
后头的家丁们都懵了,一个个的转头找马就要跟上去。
紫电长嘶一声,前蹄高扬,冲出去的瞬间就甩了他们老远,惹得其他马匹也纷纷亢奋地打起响鼻,跟着跑起来!
钱小雨疯狂挣扎,却被莫世安一手摁住口鼻,唔唔唔地说不出话。
只见莫世安两人一骑,后将这些家丁们全都带走,前后竟不过两息的事。
宋煦如梦初醒,赶紧翻身起来,揪起还缩在老牛身旁的田小庆:“起来!人没了,我们赶紧回村!”
小春迷迷糊糊的,意识始终没有完全恢复。
宋煦心中着急,又以为事情过去,松懈了一瞬——
一把寒刃搭在了颈侧。
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
“你……你把刀放下……”
宋煦不敢动,手一松,匕首掉进雪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微微抬眼,见田小庆身边也有一人,同样举着剑。
是钱家家丁。只有两人。
或许是刚才没来得及上马的。
他心中有了判断,尽量平和气息,道:“兄弟们,不要急。你们要钱吗?我有。”
然而两位掉队的家丁不为所动,依旧举着剑。其中一人眼睛瞄向小春,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办。
宋煦趁着机会,突然发力,徒手握剑,一拉一推,将身后人猛地掀翻!
“你!”田小庆身边那人抬起剑柄将他打晕,转头加入了宋煦这边的战团。宋煦与对手扭打在地,双方都想争夺那柄掉在地上的剑,却相互奈何不得!
突然耳边踩下一只脚,宋煦迅速一个翻滚,反身用腿一勾,对方猝不及防被拉倒在地,剑划出一道弧线插在了不远处。
一拖二,虽然吃力,却并不是不能。
小春还病着,田小庆不顶事,他绝对,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啊啊啊——!”僵持之际,宋煦猛地发力,赤红着眼睛将其中一人死死摁在了车辕旁。他够不到剑,便用手掐,直掐得那人双眼翻白,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