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
剧组的气氛不算很好,这并不奇怪,圈子就这么大,一个剧组的资源有限,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不管男女,倒不如说期望所有人和平共处才是不切实际。尤其是徐缭,他先是拍摄《片面》在前,明星的绯闻更多是一种新的宣传手法,徐缭现下风头正劲,却是女明星不好贴近的那种近,一旦下场怕是要惹得一身『骚』,没有什么好处不说,还容易被导演盯上,得不偿失。
演员之间勾心斗角,剧组的幕后自然也不大可能拧成一股绳,作为编剧的罗准跟导演不太对方,而导演组自然也瞧罗准不大顺眼,徐缭被打到罗准那一派系,更是备受冷落。
凤凰凤凰……
女主凰璃跟女主母亲凰丹用得是同一名女演员,凰丹出场不多,『性』格却变化极大,可以说相当吃演技,徐缭独自琢磨了一会儿,仍觉有些不好拿捏。
开场是凰丹发现丈夫的诡计,暗中谋划,在生产那一日请墨玉来将自己的女儿带走,弥留之际却又忍不住对墨玉表明心意。
“阿玉,我现在……现在不干净了,是我配不上你,只能厚颜求你,望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保护我的孩子。”
“丹儿,你天生纯净,若是成亲生子便叫不净,那想来也是男人龌龊不堪,既是如此,我也是同样不堪,咱们俩总是同样的。”
“你总是……从以前就是,这般会说好听的话。”
姑且不论罗准本人心中对女人到底是怎样的看法,单是这句台词,就够角『色』吸上大量女粉,也不知道前任是怎样一位“天才”,握着这样的剧本,都能无人问津。
前面的剧情并不长,也说不上拖沓,三句便大概交代了两人的前缘,凰丹也在墨玉怀中含笑而死,化作凤凰灰烬。
凤凰凤凰,凤雄凰雌,而凤凰一族以凰为尊,世世代代皆是女族长,凤凰天生瑞兽,生来妩媚柔美,护佑太平,虽可涅盘重生,但本身并无强大的战斗力,与龙族恰好相反。凰丹的父亲乃是朱雀,朱雀则与凤凰又有不同,可引人长生,且掌管荧『惑』,浴火而生,凰丹未能继承的能力,被她的女儿凰璃继承。
凰璃诞生不易,自凰丹死后,墨玉只好将她安置在地狱火之中孵化,试镜的那一段就是墨玉去接凰璃。
“丹儿,你天生纯净……”徐缭翻来覆去的念这句台词,总觉得掌控不好,这里他与凰丹久别重逢,理应是欢喜的;可是心上人又即将死去,便该略带悲痛;而怀中抱着仇人之女,更觉痛恨。
或轻或重都失了偏颇,徐缭念了几句,只好叹气。
外头在喊他的名字,小助理汪甜从车外探头进来,声音甜甜糯糯的,是典型的南方姑娘,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天稍稍有些冷,她捏着外套一角,端着保温杯道:“徐哥,要化妆了。”
徐缭点了点头,把剧本搁下了,衣服在进来那会儿就已经换好,剧组里的化妆间跟休息间有限,也是证明分量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价位跟人抢,不像组里几个女明星,明里暗里来回争了好几次了。
韩云迟果然被定下,两人挤在一个化妆间里,好在彼此『性』格都算大大咧咧,也没闹出什么不和来,甚至还聊了聊天——不带刺的那种。拍摄定妆照之前,剧组已经为男女主角发动了一波宣传攻势,声势浩大,是《片面》压根没法比的程度,男女主增肥减肥的事也被拿来宣传,这部剧主要是捧这两位,自然没有其他人的份,只不过侥幸沾沾光。
不拿别的来说事,单讲定妆照,男女主角跟另一位较为大牌些的老演员都是单独发出,而韩云迟跟徐缭作为情敌组,是一块儿发出来的。而在这其中,男主还得给女主压轴,女主的定妆照才是压着最后一个出的。
这类小细节有时候也是要争的,观众虽对这些细枝末节漠不关心,但到底是脸皮上的一部分,人家要是疏忽了,那就是刻意慢待。
他想了想,竟然觉得有些累,好像生机勃勃的,试图竞争的那些活力已经被剜去了。
化妆师在勾假发,丝丝缕缕的,一点点严丝合缝的贴合着徐缭的轮廓,还要再往假发里接头发,让整体看起来又长又厚又自然,才好做造型。韩云迟那里倒是手脚快,真龙天子十二旒,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冕旒上的珠子是五彩的,垂下来遮住韩云迟的脸,摇摇晃晃,不至于叫人看不清楚,却也的确看不太清晰,便生出一种威严来,好似那冕旒后的容颜是不应当窥探的。
韩云迟站了起来,他穿着帝服,自然不是那种严格按照历史的,而是有所更改后显得更为华美跟视觉『性』的华服,双手笼在袖中,忽然撩起大半珠子,对徐缭嘿嘿一笑道:“天冷,穿得正好暖和,哎呀,你这满头小辫的很帅气啊。”
他一笑,那种帝王的气质就顿时消弭无踪了,反而有点贱贱的亲近感,倒很讨人喜欢。
“等会进了棚子。”徐缭慢条斯理的给自己补充水分,吸管都被咬出了牙印,“你就知道还好天冷了。”
化妆师又调整了下,跟天帝这种刻板的人设不同,墨玉相对来讲比较阴沉,也较为冷酷,不同于遵循清规戒律的天界,他属逍遥自在的魔界,因此造型上也多了一分不羁。
散发是非常需要颜值才能稳住的一个发型,不然很容易变得像个疯子,造型师想来也有点为难,她将几股辫子合在一块儿,又把前方刘海拆散下来,简简单单梳了梳,留了一绺头发在眼前,又挡着徐缭的脸,给头发喷了喷定型,这才算完事。
再出化妆间,便已不只是徐缭跟韩云迟了。
第二十四章
先拍摄的是两位主角,男女主都是童星出道,演技有保证,饰演女主的木云彤更是当红小花,属于流量里有演技,演技里有流量的那一派。
男主林清要稍微差点,不过也有几十部作品打底,算不上当红但姑且能蹭点正热的边儿,属于但凡有点出轨劈腿的新闻立刻能上热搜引起粉丝反弹的一挂里。两个人被安排着接了不少综艺,最近正在炒假戏真做的绯闻,姑且不论是真是假,表面上看起来两个人的确是含情脉脉的。
韩云迟跟徐缭站在旁边候着,你笑话我的袖子长,我笑话你的辫子粗,倒是一组和乐融融的情敌。
按照现在剧组里的风向,韩云迟很不该跟徐缭说话,容易被打成罗准这边的人,不过他这个人看起来不知道该说是没心没肺还是毫不在乎,愣是没注意到这点,也可能是压根不知道。徐缭当然没有好心到提醒他的程度,因此也就装聋作哑,跟韩云迟没事闲聊两句,当找个吃盒饭的伴儿。
毕竟他们俩在剧本上都是要吃便当的人,前后脚时间而已。
今天来拍定妆照的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镜头感十足,众人平分秋『色』,面上亲亲热热,肚子里却不知道打什么算盘。棚子里开着鼓风机,可大灯也没含糊,惹得像是在蒸桑拿,徐缭背上的汗溢出来,觉得自己的背心脱下来大概能拧下一个月的雨水份来,脸上也不知道是用得什么粉,愣是一点没花。
韩云迟在场下嬉皮笑脸,上了镜头却没半点差错,他眉目微敛,将这身帝服驾驭得恰到好处,十二旒下目光凛然,自有一番威严气度,下颌微抬,便显出天帝的深不可测与城府来。
镜头上令人赞叹,下了场就立刻原形毕『露』,韩云迟拍完下来换衣服,助理急忙拿了冰水跟『毛』巾过来,帮着他一块儿脱掉这身衣服,就差没原地蹦跳起来抖掉这一身累赘了。
徐缭眨了眨眼,睫『毛』上垂着汗珠,汪甜拿纸巾简单帮他压了压汗水,化妆师又稍稍补了下妆,就让人上场了。
通常在镜头下的妆要稍显得厚些,日常情况下看多少会有些不自然,可上了镜头却是恰到好处。刚拿到的剧本里,墨玉这个角『色』往往是不太欢喜的,自打凰丹离去之后,他便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活着,几乎已成了他唯一的目的了。
可是定妆照绝不能表『露』出这种丧气来,所以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看着底下的韩云迟,徐缭心念微微一动。
…………
《凰璃》特殊的模式确定了剧组对时间的苛刻要求。
徐缭无暇顾及《片面》后续,而应肃也尽可能的为他空开行程,将精力集中在新戏上,然而正因如此,粉群悄悄产生着变化。
《片面》刚完结不久,热度依旧,西皮粉绞尽脑汁想从这部虐恋之中挖出点糖吃,第一集全是回温哭着吃糖的复习党,不少沉『迷』衍生同人的西皮粉甚至嗑了真情实感的真人糖。白苏对徐缭的敬仰与喜爱有目共睹,微博也好,访谈也好,另一位男主人公虽然不在,但是并不影响白苏谈起他时的喜悦与仰慕。
“徐哥他教了我很多!”
“大家都很好,可是徐哥他更特别点,跟他演戏,人会被带到戏里去。”
“徐哥是个很好的演员,我想变成他那样的人。”
……
虽说当事人只是单纯的在崇拜偶像,可对于粉圈来讲却并非如此,年下『奶』狗加偶像崇拜,足够吸引一大群人嗑糖,正因如此,在徐缭接到新剧之后,粉圈也暗『潮』涌动,西皮粉开始提纯,渐渐分成不同的几个圈。
一类是白苏唯粉,吃《片面》官配,但是不磕真人cp;更严重些则暗踩徐缭,声称白苏对徐缭的仰慕之情只不过是公司安排的宣传;一类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西皮糖,阅尽千帆的三月粉;另一类就是徐缭的粉了。
到底是老前辈,徐缭的粉相当有战斗力,跟人撕『逼』毫不马虎,本来亲亲热热的两家顿时翻脸不认人,你骂我家倚老卖老抢占机会,我就骂你家新人上位想抱前辈大腿,双方撕得水火不容,苦了两家共吃的小可怜,只能明面上站着一方,暗地里偷偷『摸』『摸』收集另一方的消息。
白苏对此倒是并非一无所知,他向来宠粉,也喜欢跟粉丝亲密交流,因此纵然有个别人的过激言论引人不适,他也仍然耐心解答,并且多次说明自己与徐缭并无任何矛盾,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粉头总是会把他的解释误解成委曲求全,好在是大概意识到了白苏的“良苦用心”,两家便暂且止戈。
这点让白苏相当困『惑』。
饭圈撕『逼』向来腥风血雨又叫人『摸』不到头脑,总归是铁粉黑粉齐上阵,吃瓜群众看好戏,这样一场轮流下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总之撕到最后,大多都不记得自己最初是在撕什么了,人嘛,活在世上无非是为了争口气。
活像争不下来这口气,她们喜欢的人就会因此咽气了似的,白叫路人看笑话。
应肃对此饶有兴趣,甚至还暗中推手过几把,白苏与徐缭都是他的艺人,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白苏暂时缺乏人气,撕『逼』不是什么有趣的乐子,却也能营造表面上的热度,趁着《片面》刚刚收尾不久,是该抓紧时间为白苏定下新机会来。
他理智『操』盘,做个幕后黑手,黑或是粉对他而言都是数据,全看怎么『操』控。
公司近来有所起『色』,各部门也都面面俱到,应肃肩上的担子稍稍轻松了些,便也有时间去为白苏跟徐缭两人规划未来走向,白苏并不让人担忧,可是徐缭状态实在不佳。
表面上来讲,白苏倒是叛逆的那个,明星与经纪人之间需要充分的信任方可放开手脚,这也是之前他告诫白苏的缘故,这孩子年轻,可很懂事,稍一敲打就会明白。
徐缭却不同。
应肃点了根烟,屈指轻弹,一长截的烟灰落在空『荡』『荡』的烟盒里,在一片寂静里吐出口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