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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浇灭了他的火暴

作者:芥子醒 时间:2020-11-02 19:43:44 标签:甜文 重生 宫廷侯爵 西方罗曼

  麦瑟琳娜勾起一丝狡猾的笑。她今天兴致极高,盛气凌人的话语象尖石一样,一颗颗从她唇缝间吐出来,好象她在说话时能有来自灵魂的力量:
  “因为我是最尊贵的皇后!比你这个寡妇更有资格发号施令!”
  阿格里皮娜神情冷淡。她将神龛上的帷幔捋顺,头纱被风吹得象一团滚动的白烟。
  “如果你是来炫耀丈夫的,那请你从我的别墅里出去。”她平静地说。
  “你错了!我可不是来炫耀丈夫的……”麦瑟琳娜摊开手,一步步走近。
  她的红头发张扬地卷翘起来,象一堆张牙舞爪的红虫。
  “我是来安慰你的。”她摆出戏弄的表情,“听说你的儿子得了疟疾,已经离死不远了。”
  她眼下蒙上一片暗影,语气转而阴蒙起来:“没想到他死得这么容易……”
  阿格里皮娜屏息。她无力地垂下头,从泛白的嘴唇里飘出的字好象灰尘一般飘忽:“他会好的……”
  麦瑟琳娜冷笑一声,描画得精致的浓眉弹跳两下。
  “啧啧……瞧瞧你现在落魄的模样,阿格里皮娜。我记得少女时候的你还是很纯真的,那个多米提乌斯就象施了巫术一样,把你从一只欢乐的夜莺鸟变成了一条阴险的蛇……”
  阿格里皮娜立刻就发作了。她的眼角隐约有血色,口气危险地说:“我不许你说他!”
  “哼!”麦瑟琳娜抄起胳膊,“他留存的唯一的血脉都要被碾断了,说他几句又能怎么样呢?!”
  阿格里皮娜面色如死一般沉静。她金棕色的眼珠象一潭闷闷的死水,波澜不惊。
  她顿了一会,开口道:“你这个为了虚荣,就去嫁给一个驼背的人,怎么能明白我的心思呢……”
  麦瑟琳娜张扬的脸孔有所僵硬。
  “我答应过我的丈夫……”阿格里皮娜缓慢地说,眼里有怀恋,“一定要帮他实现心愿。”
  说着,她倏地换上狠戾的神情,挺翘的鼻梁象野兽发威一般皱缩着。
  “哪怕尼禄就此死去,只要我还能呼吸和识物,我也要用尽一切手段去实现我丈夫的心愿!孩子、婚姻、伦常算得了什么?!只要他的心愿得遂,就算是贩卖我自己为低贱的奴隶,甚至要我的命,我都能一口答应!”
  麦瑟琳娜惊诧地抽口气,“你这个疯子!阿格里皮娜……”
  她尖叫起来,“你简直是个偏执的怪物!”
  阿格里皮娜轻轻地瞥她一眼,叹道:“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想跟你攀比,麦瑟琳娜。但你总是象一只受惊的老鼠一样在我眼前跳来跳去!”
  麦瑟琳娜脸颊的肌肉抽动着,死盯着她。
  “我的心里装满了多米提乌斯的理想,无瑕和你玩小女人的游戏。”阿格里皮娜冷淡地说,“你永远都不在我的眼睛之内!”
  麦瑟琳娜气愤得涨红脸。她泄愤似的,赭红的长指甲扯了扯红艳的头发,好象血滴在血里。
  她咬牙切齿,字眼从牙缝间一个个蹦出:“去他妈的理想……我只知道你快要败给我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阿格里皮娜面无表情地站立。
  “克劳狄乌斯已经吩咐了司葬为尼禄准备葬礼;广场上的陵墓里,已经有一处洞穴为他腾地了。就连坟墓都立好,只差刻写个名字和墓志铭了……”
  麦瑟琳娜走过去,一只手伸出来,去捏阿格里皮娜的脸,十分轻佻。
  “我倒要看看……尼禄死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去实现你丈夫的理想?”
  阿格里皮娜冷着脸,打掉她黏虫般的手。
  ……
  一大清早,就有几名长着白胡子的法官匆匆到来,象一堆巨石滚动一般,轰隆隆地闯进家宅。
  为首的法官手里还捏着一份遗嘱。
  罗德如坚石般堵在卧室门口,依仗着他的冷剑。他深刻的下颚骨偏过去,比他手上的剑锋还要锐利一些。
  “你们是谁?”警戒象利箭一样绷在他眼中,即将跃出。
  法官亮出遗嘱,“是大人的母亲让我们来的。”
  罗德定住,肃然的脚步不挪分毫,“这是多米提乌斯的家宅。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遵照大人的意志执行,而不是他的母亲!”
  法官的胡须动了动。他板起严肃的脸孔,将遗嘱凑到罗德眼前,指了指上面的印章说:“这上面有皇帝的印章!”
  罗德顿一下,铁桩般的脚步硬是挪开,闪出一道勉强的空地。
  尼禄就在床上沉睡,厚重的毛毯几乎蒙盖住他整个头颅,只露出用以呼吸的口鼻。
  法官向神明默声祈祷,接着握起尼禄的手,用他指间的金戒指在遗嘱上盖了印章。
  这份遗嘱规定:在尼禄死后,他所有的豪宅和土地都冠以“多米提乌斯”的名号,无偿赠给全罗马的民众。
  身为皇帝的克劳狄乌斯当然乐意见到这种遗嘱。
  在阿格里皮娜向他提出这份遗嘱时,他喜笑颜开,乐得就象一只雀跃的鹦鹉。
  以儿子的死亡博得民众对家族最后的好感。这是阿格里皮娜绝境之中的谋划。
  法官脚步轰鸣地离开后,尼禄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迷离象碎冰般游离在他眼中。
  他进入了疟疾中最难捱和危险的时期,时而清醒时而昏沉。他仿佛在冥河边界淌水,意识宛如一滩脏乱的碎冰,是不成体系的。
  罗德扶他坐起来,绑紧他额上的甘草包。
  尼禄眼眸黯然,那里象堆积一层层暗灰。他歪靠在罗德身上,一直在沉默。
  安静好象死寂的枯藤般伸进空气里。
  尼禄忽然出声,声线好象被风化,脆得马上就要断掉:“刚才是有人来了吗……”
  “嗯。”罗德依然镇定,对他掩盖了事实,“是一帮来送甘草和大蒜的奴隶。”
  尼禄轻轻笑两声。他抬臂圈住他的腰腹,在他硬得硌人的肋骨处蹭了蹭。
  他神色了然地说:“你骗我……罗德……”
  罗德紧闭的双唇有松开的趋势。
  尼禄摩挲一下指间的金戒指,沉沉地说:“我的印戒被人转动过,上面还沾了湿湿的漆。这个时候盖印章,一定跟遗嘱有关,我说的对吧……”
  罗德默然。
  “没想到我会连自己的遗嘱都做不了主……”薄弱的咳嗽声从尼禄口中溢出。
  病痛和现实,使他初尝人世的辛酸。他的眉眼已染有幽邃的意味:
  “我的父亲曾骂我为怪物,我的母亲象鬼一样束缚着我……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推搡着走的,到最后还要受疟疾的宰割……我什么都控制不了,真是个无能而任人鱼肉的废物……”
  罗德坐到床边,犹如锻造之铁般的手抚上他单薄的肩膀。
  疟疾于此时发作。疼痛象拉锯一样磨着尼禄的骨骼。
  尼禄晕眩一下。他的呼吸逐渐短促,无助地攀紧罗德的腰。这剧痛太烈,好象有鬼魂在一点点剔掉他的筋骨。他疼得甚至想要干呕。
  罗德喂他喝一点柳树皮水。他听话地喝光,就钻进厚实的被褥里去了。
  这时候,窗外的庭院里响起一阵喧闹,象一个轰雷一样炸进院子里。
  罗德一步就跳下床,如游魂般疾速闪到门口。他乌黑的鬓发顺势被扫到肩前,象一根根细针。
  卧室门嘭一声被踹开,带进来的门风将他的发丝拂起。
  昆汀象一团浸满了油的棉花,嬉皮笑脸的,晃悠着从门框里挤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奴隶,在合抬一只木箱。
  昆汀一手抱着陶罐,一手叉着圆水桶般的腰,挺出来的肚子比陶罐还大。
  “喂!”昆汀用尖嘎的嗓子吼一声,怪笑道,“听说你快要死了!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尼禄强打起精神,从被窝里露出一双冷眼。阴戾犹如被召唤般,隐没他的眼角。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他冷漠地说。
  “别这么冷淡嘛!我可是来给你送礼的!”昆汀装模作样。
  他线缝般的小眼艰难地挤在脂肪中,从乱晃的脸皮之下透出狡猾的精光。
  尼禄不屑一顾。
  昆汀嗤笑。他有点暴躁,肥猪皮的脸象灌了颜料一样瞬间变红。
  他声线尖利,从塞满肉丝的牙缝间钻出来,给人一种很湿腻的不适感。
  “算了!我是不会和一个要被蛆虫啃食的尸体计较的!”他白了尼禄一眼。
  昆汀挪着猪蹄般的双脚,圆溜溜的肚子抵着陶罐。他晃着一身肥油,时刻突出的双下巴随之晃动。
  “听说你捐了你的全部财产。”他幸灾乐祸,用脚碰了碰桌腿上的涡卷图案,扣出憋闷的轻响。
  尼禄伤忡一下。他骨瘦如柴的双手猛地攥紧毯子,青白的脖颈间隐有动脉突突直跳。
  昆汀歪过肥厚的脑袋,嗅了嗅怀里抱着的陶罐。几股口水从他的嘴角溜出,他吸溜吸溜口水,打开了盖子。
  一股浓郁的鱼鲜味从罐口飘出,象滑腻的触手一样,狡黠地吸住他的鼻子,钻进粗大滚圆的鼻孔。
  “这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昆汀勾起手指敲了敲陶罐。他说着说着话,口水就从齿缝间流出来。
  尼禄痛症与冷症一并来袭。他的唇齿止不住地打颤,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冷汗象朝露一样颗颗凝结,再汇聚成股流下。他的肌肉酸痛,刚刚有点血色的嘴唇,好象被抽干一般发白。
  昆汀抹掉嘴边的口水,浮流在油脂中的五官一挤,就扯出一个狞笑。
  “多么狼狈啊……尼禄……”他恶意地笑着,“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被重病袭击的尼禄顾不上与他口舌相争。
  昆汀熊掌般的肥手咣咣地拍两下陶罐。
  他身后的四名奴隶听懂他的意思,将抬着的木箱移床前,七手八脚地掀开了箱盖。
  木箱里装着几件黢黑的丝绸,反射着暗沉的光泽,散发出一股呛鼻子的松香味。
  罗德站在一旁,手已慢慢按上磨得光亮的剑柄,十分紧迫。
  木箱里的是专门给死人装殓的丧服。
  “瞧见没有?!”昆汀怪叫一声,兴奋如垃圾一般漂浮在他脸上。
  “你马上就要穿上它,葬入广场边的陵墓了……哦不对……”
  他手舞足蹈几下,奸邪宛如面具卡在他的脸庞。他被肥肉累赘的嘴唇,此时吐出恶毒的话语。
  “我不会让你安眠在皇陵的……”他狠毒地笑道,“我要把你的骨灰做成面团,投喂给最下贱的妓|女和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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