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浇灭了他的火暴
邻边的国王们联名向米诺斯请求帮助。米诺斯接受他们的嘱托,前去森林里刺杀这只令人畏惧的女妖……』
罗德随口一问:“他杀死了她?”
尼禄停顿很久,有些恍然地说:“……没有,他们相爱了。”
罗德惊愣一会,深刻的唇弓微微翘起。他若有所思地问:“然后呢?”
尼禄放下破旧的书卷,遗憾地说:“这本书破烂得就象奴隶的衣服,剩下的书面都破损得看不清文字。”
罗德轻哼一声,“还真是吊人胃口。”
尼禄将残破的书卷叠好,赤红的烛光满覆他清瘦的脸颊。
“我会让奴隶跑一趟庄园,拿来上次我们看的那本完整的书卷,”他温柔地说,“如果你想知道结局的话。”
罗德坐起身,凌乱的睡衣敞开到洁白的锁骨,几乎晃乱尼禄的眼睛。
“别去管一个虚构的故事了。”他揉了揉蓬乱的头发,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尼禄,“今天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尼禄轻轻地勾起唇角。
……
缪斯节的夜晚,连每一粒尘土都染了点艺术性。
厨师推着餐车贩卖食物,将麦饼捏成长笛的形状烘焙。狂欢的罗马人在屋檐上挂满木雕的小竖琴,在树枝间拴满风铃,风铃声象扬尘般响彻罗马上空。艳丽的女奴们在街道旁弹拨竖琴,街头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有希腊戏剧的表演。
一切无比欢欣。
罗德和尼禄走在人群中,习惯性地十指相扣。仅仅是这样简单的牵手,尼禄就有行将胀裂的满足感。
街头的花贩将红玫瑰剔除尖刺,用赭红的薄纱包住花茎,做成一束新鲜的捧花。
罗德黑发黑瞳,外在的神情也是一种冷冷的、不容易亲近的气息。他的两瓣红唇始终都很润泽,这使他清雅之中有一些妖冶的意味。
他的外表过于瞩目,总会让他收获来自陌生人的关照。
花贩笑嘻嘻地凑近罗德,拉过他的手,为他献上一束捧花。
尼禄的嘴角抽了抽,强烈的妒意让他脸色愠红,扣着罗德的手陡然夹紧。
罗德接过捧花,拖拽着他硬邦邦的胳膊,走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
“你嫉妒了?”他盯着玫瑰花,轻描淡写地说。
尼禄闷闷地说:“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跟别人亲近……”
罗德不禁莞尔。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他,即使笑起来也只是眼角微弯,眉梢间有一些舒缓的意思。
他环住尼禄的脖子,以侧脸去贴紧他的耳廓,低声说:“别忘了,我是属于你的……”
这句表明所属权的话让尼禄从内心发出战栗;好比一滴水渗进几近干涸的舌头,尼禄感到稍微的解渴,同时又觉得干渴更多。
他被这种干渴驱策,伸出臂膀箍紧罗德的腰。
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胸膛象被粘住一样相抵,耳朵里充盈着彼此呼出的热息。
罗德将侧脸埋进他的颈窝。尼禄的颈动脉跳动有力,此时贴紧他的眼帘,一下下敲打他的眼睛。他用嘴唇去磨蹭尼禄的脖颈,那里每一处光裸的皮肤都给他热辣辣的触感。
他忽然伸出舌尖,轻轻舔一下尼禄的喉结。
尼禄被他的舔舐挑逗,心跳当即就紊乱。他感到十足的饥饿,本能地亲吻罗德的黑发,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让罗德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感觉到罗德胸膛里逐渐猛烈的心跳,产生一种与他共用一个心脏的错觉。
周围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罗德没让尼禄抱很久,悄无声息地推开他。
尼禄还沉浸在方才的缠绵里,面色潮红。他不由地吞咽一下,盯着罗德的眼神愣愣的,一脸的意犹未尽。
罗德的脸颊也有点泛红。他低垂着眼睫,声音十分柔软:“去别的地方走走。”
两人便重又走进喧吵的街道。
缪斯节的狂欢正当盛时。行为大胆的少男少女,会往心仪路人的身上泼洒亮粉;演员吹着长笛或弹拨竖琴,奴隶配合他们敲鼓。
心情极佳的罗德喝了几杯啤酒,乌黑的长发沾着亮闪闪的银粉。他的脸汗津津的,冒着红光,美艳得让尼禄移不开视线。
他的海盗习气重现,一时兴起拽着尼禄去剧场观看斗兽,顺便押几盘输赢。
头戴铁盔的角斗士手持三叉戟,踩在黄沙上与一头老虎周旋。他以颜色鲜艳的盾牌引诱老虎,在它飞扑过来时,用叉戟从下刺入它暴露的肚腹。鲜血如倾盆般泼到黄沙上。
身为行政官的尼禄环视一圈剧场。
凋蚀的大理石廊柱、稀薄而脏污的黄沙、兵器架上沾有锈迹的刀剑,这些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这个老旧的剧场该翻新了。”尼禄说,“它就象一条蜕不了皮的蛇。”
“的确。”罗德的面色变得深暗,“但一个浴场的筹资都颇费功夫,更何况这个大上三倍的剧场。”
尼禄轻叹道:“这是个棘手的难题,可我必须做。谁让我的继位需要依靠罗马贪图玩乐的平民。一个不能使人尽兴的剧场,会让平民们认为我尸位素餐……”
罗德闷声不语,平静的脸庞隐现一丝沉迫……
从闹烘烘的剧场中出来时,已经时至夜半。
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在人声渐稀伏街上。
罗德热得扯开衣领。尼禄给他买一杯冰啤酒,揽着他的肩膀问:“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罗德喝光啤酒,平淡地说,“打发时间罢了。”
尼禄轻巧地拂去落在他肩头的亮粉,挽着他的手说:“还想去哪玩?”
罗德思索片刻后说:“回家吧。”
他说着将下巴压上尼禄的肩膀,“今天是缪斯节,但其实我就只想听你弹一首竖琴曲。”
尼禄感到直击本心的幸福。
……
他们乘马车回了家。
罗德轻车熟路地跳上榕树,尼禄抱着竖琴挨着他坐。
月光象细细的银柱一样从叶缝间流泻下来,十分圣洁。到了深秋,树叶的清苦味更加浓烈。
尼禄调了调琴弦,将之前罗德送他的义甲粘在指尖。
“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他摸着这些以龟壳制成的小东西,“还记得吗?”
罗德倚着树干,笑了笑说:“当然,我可不想看到你的手指被琴弦磨出血。”
尼禄羞涩地微笑,纤细的手指一晃,就拨出一段优美的旋律。他奏乐的样子很认真,更象是沉迷其中。
尼禄银白的指尖灵动地穿梭于琴弦。他微微闭起眼睛,眼睑处扫下一片浓黑的睫影,忧郁而优雅。他的卷发异常乖巧,略显阴郁的眉眼很清秀,浅红的薄唇勾起。他弹拨出的音乐很高雅,具有十足的艺术美。
罗德任由自己的心跳被琴弦的拨动所控制,毕竟艺术是无限制的感性化。
他忽然出手,按住尼禄拨弦的手指。琴声戛然而止。
尼禄顿生慌张。他的呼吸变得不顺畅,紧张而卑微地问:“你……你不喜欢吗?”
罗德没有回答,抬手圈住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
他凑近尼禄的嘴唇,很狡猾地,在他颤动的唇锋上舔了一下。
尼禄象浑身血液都凝固成水泥一样僵硬。
罗德撤回来,微微发红的脸色显得很温柔。
他轻笑着问:“你想憋到什么时候再吻我?”
尼禄象呆傻了似的愣住。
罗德微微前倾身体,轻咬了咬他红通通的耳垂,再用舌尖舔舐着,一边呻吟一边以低沉而性感的嗓音说:“难道你不想吻我吗?我亲爱的卢修斯……我亲爱的尼禄……”
尼禄象酩酊大醉一样,捧过他的后脑。
罗德盯他一会,微笑着闭上眼睛。
尼禄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吻了他。
永不后退的命运洪流,在这一刻逗留了一下下。
贴上罗德双唇的一瞬间,尼禄的眼前浮现许多美好的意象,如春天新抽的嫩芽、冬日里的温暖阳光、金光四溢的日出。他的眼前泛起白雾,全身都有奇异的轻盈感,感到时间在无限拉长。
一股浓稠的、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在尼禄内心扎根,象疾速生长的巨人,近乎要撑胀他的灵魂。
喜极的尼禄忽然特别想流泪。
他的喉头酸涩,不可抑勒地颤抖着,发出微小的哽咽声。
罗德睁开眼睛,担忧地推开他,问道:“怎么了?”
“我有点想哭……”尼禄搓了搓鼻子,鼻尖和咽喉一齐被酸涩堵住。
他捂着脸,从指缝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好象一个难以呼吸的病人。
罗德神色复杂。他挽着尼禄的肩膀,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
尼禄侧过身,紧紧抱住他。他很清楚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直跳,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罗德的。他们的心脏跳得太剧烈,几乎要撞在一起。
“因为我太幸福了……罗德……”尼禄语无伦次地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配得上幸福的人,但我却得到了……”
罗德亲吻他的鬓发,手指滑进他的银发,有些心酸地安慰他:“你配得上,尼禄……你会一直都幸福的……”
尼禄激动地浑身颤抖。他将脸埋进罗德长发间,拼命汲取他身上清爽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米诺斯的故事需要注明两点:九头蛇的原型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德拉,伊拉我借鉴的是蛇发女妖美杜莎
第48章 古怪的神庙
第一次接吻的尼禄今晚注定失眠。
他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时不时用指尖去触摸嘴唇,反复回想在树间与罗德的亲吻,每回想一次就能产生跟当时分毫不减的幸福。
他高兴得睡不着觉,以至于通宵兴奋到第二天黎明。
奴隶被他摇响的铃声召唤,端着水盆和毛巾前来,浸湿从希腊海底采摘而来的海绵,蘸点皂角水伺候主人洗脸。尼禄用盐粒清洁牙齿,将新鲜的羊毛脂擦拭在脸上。
家奴将刻满文字的蜡板递给他。这上面写着他今天的行程。
尼禄浏览过一遍,将蜡板丢在一边。他对着铜镜换上熨烫良好的袍子,傻乎乎地笑起来。
奴隶奇怪而胆怯望他一眼。他们的主人从没在起床时心情这么好过。
初吻之后的尼禄非常想再见到罗德,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他换好衣服立刻跑下楼,发出咚咚的脚步声,因为激动跑到半途时还打滑一下。他趔趄着穿过回廊,来到罗德的卧室门前。
房门还紧闭着。
尼禄急切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跑得有些气喘。面对罗德关紧的房门,他象接受神明检阅一样屏住呼吸,紧张得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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