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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作者:翻云袖 时间:2020-11-03 13:24:54 标签:仙侠修真 穿书 穿越时空 三教九流

  …………
  花无奇死了。
  这个结果早在尚时镜的预料之中,他给张霄留足了时间,也确定好了巫琅绝不可能再出现,詹知息怒而远走,风徐来半点风声不知。他需要的不过是南霁雪受辱,而不是死亡,要她死太容易了,在春云山闲谈的那三日就足够尚时镜将她彻底从这个世间清扫出去。
  人的认知总是有所分别,有些人认定贞洁比生死更为重要,转头却又痛骂逼死失贞女子的众人;有人认定生死比贞洁更为重要,临到头来却怎么也迈不过自己心头这么一道坎。
  男人尤为如此,他们怜悯、悲伤、痛惜这个女子受到了侮辱,忍受了暴行,然而暴行这个词,不知何时只与尊严扯上联系。
  南霁雪并不是那种会沉溺伤害的女人,她看重生死远超过其他,只稍等她缓过气来,便会立刻施展报复;可是张霄不同,他会沉溺于四妹受到的伤害跟痛苦之中,无论他愿不愿意,总会时时刻刻的在意着南霁雪曾经受到过这样的经历。
  这样的他,势必会拖累南霁雪。
  人的同情与怜悯,何尝不是一把趁手的武器。
  无论是温柔关怀,亦或者是侮辱诅咒,只不过是将受害者的伤疤反复撕扯揭穿,只是前者看着更为冠冕堂皇,而后者则被千夫所指罢了。
  只是……
  总有意外。
  当初对南霁雪的布局过分仓促,全因尚时镜意外发现应不夜对他这位四妹的爱慕,因此只好临时改手,没想到天降奇兵,横冲直撞,打乱了一盘布局。巫琅的临时回归更是意外,尚时镜对他与天尊的陈年旧事所知不多,不过摸得清规律,总有一段时间会联系不到巫琅,按照常规,他本不该出现。
  简直像是天都在与自己作对。
  不过好在花无奇到底是死了,而张霄也知道了南霁雪险些遇到了什么。
  尚时镜气定神闲的看着窗外的大雪,他并不在意花无奇的死去会让自己得到什么惩罚,应不夜对南霁雪的情意足够他出面保下自己。
  今日的风不算太大,尚时镜看着绵软的轻纱顺着风雪飘荡起来,雕花的窗微微摆动着,走廊上能清晰看到造梦生的身影,曾经的南蛮第一将军瘦得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被押往他本不该前往的地方。
  作为罪魁祸首,尚时镜不合时宜的感慨难免有些可笑。
  造梦生不适合朝堂,更适合疆场,无论南蛮的王想要花费怎样的心思将这头雄鹰留下,它终究是会翱翔天际,亦或者自寻死路。
  如今造梦生已被熬得奄奄一息,自由或是死亡,就全看那人的心思了。
  长生天的五把钥匙,尚时镜看着掌心悬浮着的金色晶石,缓缓握紧了。
  南蛮藏有金石,土伯藏有土精,唯独剩下火木水尚且不知下落。
  他的时间太少了,否则也不会下手这般焦急,追寻了数十年的长生幻影终于有了实体,任是尚时镜这般沉稳冷静,也仍忍不住感觉到了喜悦。其实长生有许许多多办法,包括幽冥鬼狱的血祭,以半人半魂的形势继续活下去,尚时镜不太在乎这个,只不过有更好的办法又何必舍本逐末。
  除了长生以外,尚时镜还想知道当年长生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间有那么多疑惑可解,世人庸庸碌碌,想知道真相的多,愿意为此付出代价的却少。
  尚时镜闭上了眼睛,他坐在窗边,风雪吹过脖颈,冰雪贴合,冷得惊人,他漆黑的世界里染入鲜红的血色,那些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亡魂哭嚎哀鸣,叫嚣着要他偿命。生前尚且奈何不得他,死后却还试图恐吓他,尚时镜从来都觉得恶鬼复仇实在是可笑的无稽之谈,偏生尊主总爱玩这一套。
  不过他的确时常被此搅扰的睡不好觉。
  大概是未尽的那点良心还没有死绝。
  从悟道那一刻起,尚时镜就不太在乎良心这个东西,他的双手浸透鲜血,害死的人能堆成尸山血海,直到与巫琅相见的那一刻,才感觉到自己多少有了点人气。将一个人视作救赎太过可笑,巫琅曾是尚时镜心头的一片净土,他不愿也不能甚至于无法对这个人下手,直到意识到巫琅并非是任何人的救赎。
  就连巫琅自己,也早已坠入深渊。
  人的心哪有那么简单,世事又怎会是非黑即白,世人分明明白这个道理,却总是固执的强行要好人永生永世好下去,恶人永生永世坏下去,就好似虚情假意久了,南霁雪从不曾相信尚时镜是真心实意喜欢巫琅。
  这自然不是坏事,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就只是,突然的想起了巫琅。
  尚时镜将孟章君寄来的信置于火焰之上,看着纸张被完全烧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字数会不太稳定,反正肯定比三千多。
  接下来会加快点剧情,有读者问是不是才开始,emmmmmmmm其实已经进中期了。
  感情跟剧情下章都有突飞猛进。
  顺便甜景不是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不知道大哥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觉得大哥只是中央空调。


第九十六章
  不死之地外围的迷障倒也罢了, 越是深入,不死人就渐多, 迷雾也愈发浓了起来。
  初见不死人的时候,商时景险些以为自己遇上了生化危机,这些不死人几乎已经无法被称为人了, 他们长得奇形怪状, 身上全是脓包与腐肉,散发着浓浓的臭气,许多毒虫甚至在他们身上筑起了窝, 在他们漫无目的游荡在荒野上时,就蠕动出来觅食,甚至于啃食寄生者的腐肉。
  气味与视觉的强烈冲撞让商时景险些吐了出来,巫琅皱了皱眉, 面不改色道:“此处已有瑶芳花的气味, 接下来要小心谨慎些。”
  商时景不太想知道巫琅到底是怎么从这么多臭味里闻出瑶芳花的, 他现在快要被熏晕过去了。
  “当时我们在花海之中, 造梦生并未动用术法, 因此挣脱幻境极是容易。”巫琅不急不缓, 跟商时景缓缓入内,这时的不死人并不是很多, 看起来也不具有攻击性,见着人似乎还有神智,下意识往后躲去,商时景被熏得头昏脑涨, 并未察觉,只听巫琅又道,“造梦生种植瑶芳花海,最初只为怀念故人,后来玉泽化作凶兽,他就用大量的瑶芳花安抚玉泽,免叫他袭击无辜。”
  商时景暗想:巫琅的容易跟我的容易,恐怕差别很大。
  “我们越是深入,就越有可能沉溺于幻境之中,商先生,你我一道,此行十分危险,巫某定会尽力护你周全。”巫琅想了想往日孟章君与小姑娘共事时说的话,他还记得那名女子听了这话,羞得满面通红,大有非君不嫁的意思。
  这跟剧本完全不一样,按照正常来讲,不该是此行危险万分,是否要多加思量吗?
  不过说到底,此路已是退无可退,商时景也绝不容许自己退,他轻声道:“若是深陷幻境之中,你我恐怕也无法互相帮助,造梦生的幻境既能使得玉泽沉眠,想来你我二人只能顺应自然,你眼睛不便,此处毒虫雾瘴极多,也应当小心。”
  沉浸在心上人如此冷静优秀的巫琅,不忘同时在内心深处对孟章君追求人的话术表示了鄙夷跟嫌弃。
  两人越是深入,不死人就越来越多,不过恶臭却缓缓减轻,反倒蔓延起芬芳馥郁的香气来,果然是瑶芳花的气味。
  瑶芳花的香气越浓,其中的不死人也就生得越恐怖跟奇诡,有些简直超出了商时景的想象能力,他甚至疑心起南蛮跟天尊压根就是什么变态科学科普栏目会请的那种疯子科学家,而不是一个旅游加仙侠频道。
  这时候他无端羡慕起看不到的巫琅来,起码不用受到这样的折磨。
  不过后来商时景又想了想,他来此正是因为巫琅看不见,若是自己也看不见了,那就真真切切是个彻底的包袱了。自那夜篝火谈话之后,巫琅似乎是听进去了那些话,也许没有,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他仍是那般亲切温和,有问必答,反倒显得那夜的商时景格外小肚鸡肠,不识好歹起来。
  说不准巫琅的性子就是那样,强迫他要无礼的对待自己,未免过分了些。
  商时景一边克制,一边说服自己,却没办法阻止自己越陷越深,他有时候甚至疑心起南霁雪拜托自己跟随巫琅来南蛮,就是为了看一场好戏。若是她知晓自己对巫琅的情意,恐怕又多个不自量力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么个题材了。
  雾气越来越浓,巫琅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商时景,惊得他下意识将手一缩,却叫对方紧紧抓牢了,半点都动弹不得。
  “商先生。”巫琅低声道,“你我就要迈入真正的幻境了。”
  商时景沉默片刻,忽然道:“那我怎知你是真是假?”
  巫琅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多少有些啼笑皆非,半晌才回道:“造梦生对幻境造诣之精妙,怕是当世无人能出其左右,这场幻境除玉泽以外,应当还困住了此地的所有不死药人,之后你我所见所思甚至所闻所听都是虚幻,因此我将先生紧紧抓住,是为不要分散。”
  “那若是幻境之中你我松开手分散了呢?”商时景忍不住问道,又想起了自己还给虞忘归的那条绳子,要是那捆仙绳还在,说不准他还可以拿来绑绑自己跟巫琅。
  巫琅苦笑道:“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商时景沉默了片刻,无声的点了点头,给自己在心里头打了打气,决定平静的接受这个决定,他能从尚时镜的手下逃生,足以证明运气不会太差。
  两人无声在迷雾之中茫茫前进了一阵,商时景看到前方有不死人直直而来,下意识避开,却见巫琅毫无反应,铁腕分寸未能动,便急道:“快闪开!”
  商时景话音刚落,那不死人直直撞了上来,化作手边流萤,消散于天地之中,回归雾气本身,竟是虚幻假象,他怔了怔,却听巫琅说道:“怎么了?我并未听见脚步声。”
  “不……是假相。”商时景皱了皱眉道,“此处幻象丛生,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察觉。”
  巫琅点点头道:“不错,最初是肉眼可见的幻象,不过这等幻境只是最为浅薄的,可靠气味与声音分辨真假,待我们逐渐深入,便会听到幻音,那时才是真正的真假难分,造梦生构造梦中之梦,拉数万人共入幻境,此等境界实在令人惊叹,若非是……”
  他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商时景约莫知道这些事是与造梦生有关,南蛮的大将军,守护天尊放弃的凶兽玉泽,安抚被作为试验品的不死药人。两人虽然相处不久,但是商时景能意识到造梦生并非是个恶人,甚至可以说脾气好得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当初巫琅那么惊讶,也许这些事是与他的过往有关。
  “造梦生他……是个怎样的人?”
  巫琅对商时景的好奇略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在意,他沉吟片刻道:“是个有趣的人,红尘之中打滚的人少数有他那般隐忍坚韧的,有时候你几乎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个圣人,亦或者是个无心之人。”听商时景半晌没有响动,他笑了笑,又道,“我这么说,的确有些难以理解,只是那些前尘往事,恐怕你也不喜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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