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下)
提早与李裴坦诚临淄王之事,在谋划上互通有无,兴许可以省去不少苦头……
可惜最后两个字还是没说出口。痛感从源头蔓延至全身,顺带着将昨日那从早到晚噩梦般的记忆重新从脑中勾了出来。福南音脸色变了,眉心紧紧蹙在一起,额间渗出一层冷汗来。于是彼时心头便只剩下一个念头——的确怪李裴,若是不怀孕,倒当真可以省去不少苦头。
可这想法也只停留了一瞬。
李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慌。他赶忙握住福南音的手,“哪里疼吗?”
痛意随着时间逐渐趋于平缓,而后到能够忍耐的程度。福南音方才紧咬着牙关,脑中却一直回荡着李裴那句问话。哪里疼?
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福南音试探着蜷了蜷腿,刚带了几分血色的脸又白了下去。
“没事。”
可分明浑身都在疼。
他知道昨日刘医工几乎将漠北王宫里头的好药材都给他用上了,不知道煎了多少碗苦药才让他吊着命将孩子生下来。
他尚且如此,当年那个生他的人呢?
从中原一路逃亡颠沛到漠北,避着人偷偷生产,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如果自己这都算疼,他当初又会有多疼?
“也不是很疼。”
李裴因为福南音这句口是心非的话愣了半晌,心头终于被激出了几分火气,语气也硬了下来。
“疼就说疼。”
有些事李裴始终耿耿于怀。
幽城外福南音那句情真意切的“爱”字还言犹在耳,可转身布下的所有险局都瞒着他,感到腹中胎儿不好的时候亦是不说,疼的时候他便咬牙自己扛,连生的时候都要将他赶出产房……
这般想着,李裴这几个月积压在心头的委屈和不满便都涌了上来,原先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终于被陡然冷下来的神色替代。
福南音本在出神,却不防被榻边人忽然拔高的声音唤回了思绪。他转头朝李裴望过去,对着后者那张冷脸,非但没有讶异或不满,反倒轻轻笑了。
“这才对。”
李裴显然没懂,就问道:
“什么对?”
“我方才就在想,你当初是裴天人的时候明明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赌坊掌柜,在人面前却凶巴巴脾气又臭,守在榻前的时候一等我醒就冷着脸数落人。”
福南音顿了顿,眼中那丝回忆的神色渐渐散去,目光落在李裴的身上,“可如今作为中原尊贵的储君,反倒像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任凭差遣,连句硬话也不敢有。你这是怎么了?”
李裴愣了须臾,多年前的记忆也断断续续在脑中浮现出来。
那时候的他经常在阿音面前冷脸吗?
似乎也不能算是冷脸吧……
李裴垂着头自我反思了一会儿,只是最后的时候,脑中却只剩了福南音的那句“你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爱生忧。李裴觉得福南音也该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于是他从鼻间轻轻哼了声,反而不答先问:
“为何总要在我面前逞强?”
福南音抬了抬眼,露出几分货真价实的狐疑来:“何来的逞强?”
李裴一双眼沉沉地望着他,本想说昨日,说幽城,甚至将这几个月中的每次刻意的隐瞒和回避都摊开质问他,可话到嘴边,却只是问了句:“真的不疼吗?”
后者反应了一瞬,忽然笑出声来。
“疼啊,不过已经疼麻了。”
李裴也笑了,只是笑的时候又带了几分心疼。他轻轻握住福南音的手,尝到了甜头便开始得寸进尺地小心试探,“那昨天……”
昨天为什么不让他留在殿中。
的确不是为公。
“李裴,”
福南音闻弦知意,却没想到李裴会将这事挑破。他心中一紧,不由将头歪向一边,仿佛是在遮掩什么——就连忽然低下去却强作平静的声音都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七个月之前的事我其实没有印象了……”
果然还是因私。
只是福南音这话说得隐晦了些,李裴在一旁着实反应了一会儿。
“所以你我算是无名无实,实在没到……”
实在没到“那种场合里”可以坦诚相见的交情。
第61章
国君死了,军队降了,王室和朝臣被尽数收押,这片土地再也不能称之为“漠北”,至于往后叫什么皆由中原皇帝的君恩;而旧王城中的那座巍峨气派的王宫,如今仿佛也成了中原太子的行宫。
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是带兵踏破漠北山河的太子李裴与他们那位“好”国师福南音的行宫。
亡国之仇,百姓对于李裴敢怒而不敢言,而福南音却从当初那位舍身救国的忠臣义士成了勾结敌军弑君叛国的万恶之首,人人得而诛之。
宫外流言恶语纷纷,福南音或许能猜到,早就猜到了,李裴却封了两边亲信的悠悠之口,偏不让他听。
一日两日里,李裴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全然替过尧光的位置,衣不解带地陪着试药喂饭,解闷哄睡,却半字不提漠北和中原那冗杂后事,似乎极怕福南音再为其废半分心神。
甚至连孩子的事也没有提过——刘医工亦是衣不解带,夜里偶尔能听到偏殿婴孩十分微弱的哭声,昭示着中原太医署圣手名不虚传,这个不足月便出世的小生命依旧努力存活着;有几次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福南音似乎在幽暗烛光下看到过李裴从偏殿的方向回来,面上带了几分疲惫,却也有几分释然。
于是一个有心不提,另一个索性识趣不问。面上看似一片岁月静好,福南音却逐渐察觉到了李裴时而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生生被咽了下去;他故作不知,每日表现的风平浪静,仿佛当真只一心养病,忘了宫外之事,也忘了偏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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