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下)
后者合起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李裴一愣,眼中立刻迸出些许惊喜和安心来——须臾前刘医工刚为福南音止住了血,却担心福南音不醒孩子便生不出来,他正要转头叫刘医工过来,便见福南音嘴唇翕动,虚着气道了两个字出来:
“出去……”
李裴微怔,“可我怕你……”
一向没说过怕字的人忽然哽了一下,“让我陪着吧,我怕你们有事。”
刘医工果然下一秒便察觉福南音醒了,此时半刻都不敢耽搁,叫尧光拿热水热毛巾垫在人身下,学着给女子接生的架势就要将榻上人的两腿弓起来,福南音却道:
“等等。”
醒来后钝痛感便一阵接着一阵,即便福南音这些年过得并非养尊处优,颠沛,被追杀,下狱……受过的伤大大小小数不清,却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痛。他咬着唇扬起脖颈,轻轻喘息片刻,才又对李裴道:
“有刘医工和尧光在……我不会有事。外面禁军,漠北朝臣……这些事不能假手于人……”
殿门被重重合起,李裴立在外面的石阶上,他那副好耳力依稀听到里面那压抑了许久终于发出来的闷哼,喘息渐渐变成低声的呼痛,还有那句有些艰难的“可以开始了,告诉我如何做……”
李裴站了一会,紧攥的拳失力地松了,最后苦笑了一声。
不
是为了那些不能假手于人之事,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
即使是这样的时候,但凡有一丝清明,也不忘逞强。
三丈之外,宋韶仁静静候着,看太子终于转身下了石阶,才抬脚走了上去。
“国师他……”
如今太阳已经高起,光线打在李裴带着疲色和几分苍白的脸上。
“无事。”
漠北王宫从未如此安静过,没了漠北王,没了禁卫内侍,空荡荡的像是一座死城,一片残垣废墟。李裴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已经抽芽的云杉树。
“漠北王室的人,一个不漏,先找个偏殿关起来。”
半晌,李裴吩咐道。
宋将军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本想说这件事国师手下的暗卫已经去做了,只是犹豫了片刻,道了声:“臣明白。”
“宫外那些朝臣的府邸上可有什么动静?”
晁於死了,那些禁卫缴械后在宫中哭了一阵便降了,连带着当初漠北王从幽城调来的五千精兵,一共是八千俘虏,如今都被迁至城外二十里处,等待发落。
至于朝臣……
宋将军想到方才宫门口那场闹剧,眉毛一扬,语气终于带了几分松快:“那些个没有骨气的鼠辈,听到风声便纷纷降了,一早竟将漠北那位右相捆了送到宫门口,说是……”
他想起其中一个会说汉话的朝官面上用力讨好又带了些惶恐的神色,以及那句原话,那畅快的语气中不免添了几分不解,
“说是送给国师的‘厚礼’,叫国师高抬贵手,能放了他们一家老小。”
宋韶仁只接触过被困质子府的福南音,自然不知道他在漠北那令世人胆寒的狠戾手段。只是想起那朝臣的话,李裴不屑地笑了声,
“他们漠北人倒是真喜欢送人当‘厚礼’。”
“殿下,那些漠北朝臣要如何处置?”
“降臣收押,三日后遣送长安。拒降的……”李裴顿了顿,“五品上一同押送,剩下直接诛杀。”
宋将军听到最后微怔,“杀……杀了?”
中原不杀降臣,对于拒降的囚俘大多以劝降为主,其余若不是十恶不赦的也不过是关押囚禁而已。况且坑杀俘虏对于一国储君而言更是大忌,有损其贤德之名……
看到宋韶仁这副错愕的模样,李裴却笑了。
“告诉你为何宫门口的朝臣对国师都是那副反应。”
殿前的院中简单修了个雅座,李裴曲腿坐在带了些初春凉意的石凳上,拿手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那时福南音与暗卫联络的暗号。
果然,很快便有一人从一隐蔽之处现身。他看了看李裴和一旁的宋将军,
“太子有何吩咐?”
李裴面色淡淡的,“禁卫,漠北王室和降臣,国师交代你们如何处置?”
暗卫仿佛知道他有此一问,不打算隐瞒,正要开口,李裴却指了指一旁的宋将军:“跟他说。”
须臾后,听完暗卫一番话的宋韶仁白着一张脸,张了张嘴,却是舒了口气。
幸好……
幸好他在看守质子府的时候不曾为难过这位漠北国师。
……
宋将军遵照吩咐离开后,殿外便只剩了李裴一人。
在旁人面前强装的笑意一寸寸褪了下去,李裴又坐回到殿门口那级石阶上。宫中四下安静,更衬得殿内的一丝一毫动静都格外清晰。
他从不知道时间竟能过得这般慢。
中间有几次李裴听不到福南音的声音,慌慌张张从石阶上站起来。知道福南音不想他在此时进去,便敲敲门,尧光会告诉他殿内的情况。
并不是非常顺利。
刘医工将女子生产那套法子用在福南音身上并不是非常奏效,腹中胎儿没有足月,即使用了催产汤,始终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这样折腾了三四个时辰,眼看着天渐渐暗下去,阿音喊的动静却一声弱过一声……
李裴整日未进食也未喝过水,一直守在这里,若是换了寻常人定然已经顶不住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殿内再次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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