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
赵茗手握成拳,“怎么能将他留给狗皇帝?”
福宝摇头道,“有我家大人在,即便是陛下也未必能对公子做什么。”
赵茗冷笑,“你们家大人又是个什么好东西?若他当真为我兄长好,今日便不会站在皇帝那边。可笑我还对他心存感激。”
福宝盯着地上的野草道,“我家大人懒散,不做则已,若要做什么总是要做成的。”
“我哥哥若有什么差池,我宰了你的狗头给刘燕卿寄过去。”
福宝脖子一梗,“你以为你还砍的着?说不定我也要跟着公子回京城。”
赵茗手握紧了刀,不再理会福宝,盯紧秦王那侧的动向。
风声萧瑟,偶尔听闻鸟鸣。
展翅的雄鹰翱翔天际,在枯黄的草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冬日的冷阳照亮野旷,雪山下的江水融开。
数千黑甲与银甲皆看见那大名鼎鼎的西北王手捧起身后白衣人的脸颊俯身吻下去。
赵茗目龇欲裂,福宝捂住眼睛。
楚钦的吻来的凶狠无比,似乎要将赵嫣嚼碎在唇齿间。
赵嫣吃了疼,并未伸手推拒,他已心生不好的预感,惶急地回吻安抚。
热如炭火的气息顶撞而入每一寸角落,赵嫣低低喘息,几乎承受不住剧烈的侵伐。
这时候的楚钦便像是一头披着矜贵人皮的兽,不知道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楚钰骑在马背上,阴鸷的目光中仿佛有钩子,盯着赵嫣环在楚钦脖颈上的手面无表情。
赵嫣被楚钦松开的时候,耳边听楚钦道,“赵长宁,这最后一步,我不能让你走下去了。”
赵嫣瞳孔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楚钦。
漂亮的眼中有一种名叫希冀的东西如山岳般崩塌。
脖颈一疼,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手指仍旧死死攥着楚钦的一截衣袖。
说要带他去西北的人食言了。
楚钦的手刀留了余地,是赵嫣能承受的住的轻重。
他将软倒的赵嫣抱起,赵嫣乌云般的发丝纠缠在他的衣领。
眼角还有未干涸的眼泪,唇瓣有些红肿,轻忽的似没有人着力便要被狂风卷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楚钦的衣袍猎猎响动,腰间的银刀亮如弯月。
“我可以将赵嫣留下来,但有几个条件,陛下若是做不到,我今日拼着一死也要杀出重围, 赵嫣若是死了,我便将他葬在西北的土地上,西北的土地有数万马革裹尸的英灵,他在地下也不会孤单。”
楚钰扬声道,“什么条件?”
楚钦的声音像枯枝被雪覆压折断,“赵长宁留在京城刘府养病,不入宫中。”
楚钰蹙眉,到底应下,“可。”
楚钦又道,“陛下以楚家列祖列宗起誓,绝不违背赵嫣所愿。”
楚家的男人从不轻易立誓。
楚钰盯着楚钦,缓缓举起手指,字字有力道,“我以楚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若违他所愿,皇嗣必起征伐,江山后继无人。”
“还有最后一条,三年之后,我来接他。”
说这话的时候,楚钦眼落在怀中的赵嫣身上,冷硬的目光柔软下来。
多日的赶路让他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衣袍皆有破损,锋芒依旧凌厉。
身着银甲的楚钰脸色阴沉,“小皇叔真是好算计。”
楚钦叹息,“陛下若不应下,也没有什么好谈。左右我已经是反贼,这楚家的天下被祸害成什么样,与我有何干系?”
锃亮的刀闪过寒芒,银甲与黑甲的影子在地上已经交叠,只等一声令下掀起血战,而血战之后将造成何等后果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沉默的对峙持续很久。
马背上的年轻天子终于道,“朕答应你,若到时候他还愿意跟你走,朕亲自将人送至西北。”
楚钦将赵嫣放在马车上,马车上有绣着青花的软枕与浸润药材的熏炉,赵嫣在香气中沉睡,神情如堕噩梦之中。
楚钦心脏颤动,看了福宝一眼,“你跟着他好好看顾,若出什么事,切记传信与我。”
福宝行礼道,“谢过殿下这些日子的照顾。我家大人会看好公子,殿下不必太过忧虑。”
赵茗看着马车内的赵嫣道,“就这样把人送回京城?”
楚钦苦笑,“你要看着他死吗?”
赵茗咬牙,到底无话可说。
只要赵嫣活着,他能不能见到有什么关系?
人生在世除了阴阳两隔还有什么好怕?
赵茗眼睛不眨一下,心知错一错眼珠便是三年寒来暑往。
“我能不能留在京城?”
楚钦摇头,“西北军有一兵一卒留在京城就是给冀北之盟埋下隐患。他既然不希望再起刀锋,能太平多久便是多久吧。”
狼烟因赵嫣而起,亦因他而终。
赵茗眼中通红,仿佛要坠出血泪。
一拳头砸在马车车辕上,皮肉被坚硬的木石寸寸撕裂。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就剩下最后一步一一”
楚钦掀下轿帘的手迟迟不肯收回。
马车中被妥善置放的赵嫣蜷作一团,纤薄如纸。
楚钦遂想到了方才死死拽着他衣袖的手指,仿佛被勒住咽喉。
赵嫣病重,然而不知哪里来这般大的力道,即便是楚钦一根根手指掰开也废了不少的力气。
这帘子一放下,再见便是三年之后。
楚钦闭目,只觉锥心刺骨。
到底狠心扔下帘帷。
赵茗猛地伸手又掀起,高大的青年声音哽咽,“让我再看他一眼。”
帘帷再度落下的时候,赵茗红着眼眶冲着楚钰喊道,“狗皇帝,是你们皇室欠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必定取你项上人头!”
楚钰恍若未闻,他只是盯着那辆马车。
马车中的赵长宁离他越来越近。
给他心中播下毒种的十一回来了。
楚钦立在风中如一座仰止高山。
身后是黑甲昂扬的军旗。
“若这三年赵长宁有分毫差池,便是西北铁骑踏破京师的时候。”
每一个字重愈千金。
马背上的天子冷笑道,“楚钦,你以为你是谁?”
他的生母楚钦妄图染指。
他的江山楚钦妄图染指。
连十一也……
楚钰眼神复杂地盯着楚钦。
“小皇叔 ,早知你我今日走到这般地步,当初在火海中又何必拼死救我?”
楚钦笑了。
当初如何能知今后事?
他小心翼翼隐瞒的,无论是与骊妃的过往,亦或是赵嫣未死的真相皆暴露于人前。
涌动的风声中传来楚钦谙哑的声音,“我从未后悔救过你。”
楚钰马背上的身影一顿,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走到这一步,错的人究竟是谁?
天家无情罢了。
皇室之人的宿命,注定要因争夺而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而这已经是相比你死我活最好的结局。
硝烟滚滚,尘土飞扬。
八千银甲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辆马车。
野旷日暮,雪水上有泠泠波光跃动。
楚钦立在界碑前,身边只剩下他的黑甲。
楚钦干裂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界碑,投在枯黄草地上的剪影似乎在沉默地背负巨大的痛苦。
他低声道,“赵长宁,你在和谁说恩断义绝?”
喉间有浓烈的血腥蔓入唇齿,楚钦生生吞咽了下去。
而那股腥气久久不散。
远处的驼铃叮铃作响。
雄鹰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盘旋。
牧羊人归家时候哼着塞外悠扬的小调。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骆驼和羊群都在。
西北变回原来的西北。
唯独不见赵长宁。
第一百七十章
永历五年正月底,西北军最后的一批军队撤回,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西北王回到邺城之后终日闭门饮酒,鬓生白发,外人不知原因,众说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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