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怀了仇帝的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
他决不能现身,他一旦跳入水中,脸上的□□要不了多久就会从脸上脱落。事情败露,同样保不住易词的性命。因此他必须克制。
他死死地盯着湖面,连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一直到易词被救出,魏玉舒眨了眨眼睛,因为干涩而渗出的泪水才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魏玉舒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平时冷静理智到极点的模样。
他转身走出人群,消失在了此处。
……
“易词,快醒醒。”顾政拧紧眉头,锋利的眉间带着一丝急切。
顾政将易词平放在回廊上,回廊已被侍卫清空出来。顾政用手用力一按易词的腹部,大口的水就从易词的口中吐了出来,吐到再没有水可吐,易词睫毛颤动了几下,紧接着猛地翻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肺部的积水排空之后,体弱的易词再一次晕厥了过去。
当易词再一次清醒过来之后,他感到头晕发热,四肢无力且疼痛。他身上盖了被子,头顶的装饰却不是寝宫的模样。易词低吟一声,用手抵着额头,费力地坐了起来。
他应该是落水风寒了。
易词不会凫水。
当他溺水的那一刻,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他已经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只觉得一股吸力拉扯着他不断下沉。在那一刻,易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完全放弃的时候,湖水底下似传来了的波动,让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了一下。
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扯,他好像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面,昏昏沉沉中被带出了水面。
黑暗与恐惧消退。
易词费力睁开双眸,顾政冷冽俊美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湿透了的黑发披散在他脸颊,他锋利的眉眼有水滴落下。这一切如同幻觉一般,因为易词竟觉得在顾政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焦急。
他和顾政是仇人,顾政怎么可能担心他?
来不及多想,易词昏死了过去。
易词醒来时,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他感觉头晕发热,四肢酸痛且无力。
易词只觉得喉咙如火烧一般,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水……我要水。”
屋子里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润洁白的光辉,屋子里温暖而朦胧。这里不是秦国的宫殿,顾政厉行节俭,宫殿中只点头青铜灯,不会奢侈到使用夜明珠来照明。
一杯茶递到了易词嘴边。
易词的注意力全落在了茶水中,埋头饮着茶水,根本没注意到那端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还带着伤疤,分明不是侍女的手。
易词饮了几口茶水,就喝不到下面的茶水了,他用嘴唇把茶杯稍微顶起想要让杯中茶水流出。那端着茶杯的人会意,直接将茶杯倾倒,整杯茶水一下灌了下来,易词呛得咳嗽了两声,茶水也洒了他一身。
易词咳嗽着,精致憔悴的眉眼蹙起,朝端茶水的人看去。
这一望,易词顿时浑身僵住了。
顾政有力的手掌正端着茶杯,眼眸闪过一丝尴尬,问易词道:“还要喝水么?”
易词:“……?!”
易词顿时惊得头也不敢昏了。
他盯着顾政默然半晌,忽然用手掌用力一拍额头,麻木着一张脸道:“我这是在做梦么?”
易词用手指着一身黑衣脸色如活阎王一般的顾政,手指在微微颤抖:“我竟然梦到顾政给我喂水?”
顾政同样报之以默然:“……”
片刻后,顾政收回茶杯搁在桌上,一撩长袍坐在了长椅之上,对易词道:“不是梦。”
见易词的表情一点点裂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顾政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性对他解释道:“这里仍是秦洲,你落水之后不便回宫,就在这里将就着了。”
易词嘴唇动了动:“那你怎么半夜还不睡,还在我的房间里……”
虽然想不通顾政为什么会跳入冰冷的池水中救了他,但易词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顾政半夜在自己房间是为了照顾自己。
顾政眼眸一沉,形状美好的唇一抿,没有说话。
易词留意到顾政眼睛下面淡淡的青黑与眉目间不易察觉的忍耐。易词这时才发现这间屋子十分暖和,暖炉中正烧着炭火,有炭火独有的气息弥漫在房间中。
易词心思敏捷,一下便猜测到了顾政留在自己屋子中的原因。
顾政因为跳入湖中救他,腿疾受寒发作了。他不想生炭火让他人起疑,干脆就呆在了自己的屋子中。又因为腿疾发作疼痛难忍,难以睡眠,所以顾政在一直不睡忍耐着。
得知事情真相,易词的心思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虽然不明白顾政为什么会救自己,但事实就是如此,顾政救了他。
这世间上的事情大抵都是如此讽刺。顾政灭了他的国,又救了他一条命。仇人与恩人两人完全对立的词汇如今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然而这两者却并不能抵消。
易词深吸口气。灭国之仇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代替郑国被杀掉的将士去原谅顾政。顾政救了他的命,他自己会在其他地方偿还。
比如,眼下……
易词垂下眼眸,黑如鸦羽的睫毛挡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在白皙的脸颊上投落两片小小的扇形阴影,他低声对顾政道:“你、过来。”
顾政坐在床对面的长椅上,即使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的脊背依旧挺拔笔直如一柄长剑。他的鬓角渗出了汗,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配合冷酷俊美的五官,有种克制的欲感。听到易词的话,顾政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看了过来。
易词别过脸,不敢直视顾政的目光,他的耳朵透出红色,像一朵初开的嫩红色的花,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顾政,你坐到床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