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搭档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到达病房之后,考卡对护士小姐说:“视我们的调查进展而定,或许要征用这间病房10分钟到24小时。这样会不会有问题?”护士小姐满脸笑容:“当然没问题,你们是在办案的嘛,咱们医院也希望那诡异的案件早些告破呀!”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考卡,我则完全被当成了空气,真是叫人不慡。这倒不是因为我嫉妒考卡的艳遇,而是被人全然无视这点着实令我不快。嗯……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嫉妒,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啦。
送走护士小姐之后,考卡“砰”的一声将病房门关上,还上了锁。接着他转向我:“你可以开始使用你的能力了。”
“呃……那位‘寻死先生’是4月13号晚上被送到医院的,那么要观察4月13号晚间这间病房的状况吗?”
“不。”考卡说,“从4月14号凌晨开始。依据这个科室的护士的口供,当事人失踪时间应在4月13日晚11时45分至次日凌晨0时10分。你的能力必须从当地时间的0时开始观察,所以先观察4月14日的qíng况,这样即便当事人在13日就已失踪,那么làng费的时间也不多。”
用不着想我就知道考卡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从4月13号开始观察,就得白白làng费十几个小时。于是我使用能力,将整间病房和病房外的走廊都笼罩在我的“视野”之内。很快,我便看见了4月14日凌晨0时0分0秒之时这间病房的qíng景。
“你看见了什么?”考卡问。
我打量四周。“病chuáng上没有人,但被子是乱的,医疗仪器上的电线什么的散落在chuáng上,看来咱们的患者已经失踪了。”
“继续。”考卡说,“也许他并未‘失踪’,只是藏了起来。他可能计划让值班护士目睹这一切,待她惊慌失措叫人来之后,再趁乱逃出病房。”
“啊……”我恍然大悟,“就像侦探小说里常出现的密室诡计,是吧?凶手作案后并未离开‘密室房间’,而是藏了起来,等大家发现房间里死了人,冲入密室,凶手再趁乱逃走,这样便能伪造出密室的假象。”
“正如你所言。虽然我从没看过侦探小说。”考卡冷冰冰地说。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qíng趣都没有啊!你就不能临时上网搜索一下吗!
我继续使用能力。幻影视野中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4月14日凌晨0时10分,值班护士路过病房门外。我看见她面露惊慌之色,接着推门而入,在病房内四处寻找,连厕所也进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哪儿都没人之后,她慌慌张张离开了,不出一分钟,数名护士和医生涌入病房,再过一会儿,连医院保安也来了。他们前后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最后警察也来了,但患者依旧没有出现。我又观察了半个小时,医院内外已经乱作一团,我甚至能“看见”窗外照进来的警车灯光。不过我没“看见”当事人从某处鬼鬼祟祟地溜出来。看来“伪造密室”的假设并不成立。
“他真的不在。”我说,“想必是在4月13日就已经失踪了吧。”
考卡快速地说:“那你可以从13日开始观察了。”
“可患者入院时间是在晚上啊!很晚!”
“难道你的能力进化到可以观察任意时间了吗?”
“……没。”
“……”考卡一言不发,用“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开始gān活!”的眼神瞪着我。
一想到要把将近一天时间都làng费在这个无趣的病房里,我就觉得身心俱疲。
当我最初发现自己拥有“三一律”的时候,我非常苦恼,因为我无法控制发动能力的时机,也分不清幻影的视野和现实世界。常常在我上课的时候,这能力就自个儿冒了出来,于是在我眼中,前一秒还在分析三角函数的老师后一秒就消失不见了,画满几何图形的黑板也变得gāngān净净。那会儿我以为自己jīng神分裂了,而在课堂上总是走神也让我成了老师的眼中钉。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把“你儿子疯了”这事告诉我妈,那位兴致勃勃的老太太(那会儿还是热qíng过头的中年妇女)坚定地认为我没疯,而是拥有天赐的超能力——这意味着我是全人类里万中挑三的幸运儿,一定肩负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伟大使命。她将我当作珍惜野生动物一样送到了当地“超自然现象研究学会”的分部。感谢她没有把我送到jīng神病院,而是选择了“超自然现象研究学会”。我在那儿学到了如何掌握自己的力量。不过,话说回来,我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也和她脱不了gān系。
我从4月13日凌晨0时开始观察病房。这太无聊了,因为那会儿病房里啥也没有。我gān脆坐在了病chuáng上,反正护士也不会来赶人。经过学会和调查局的训练,我现在完全能够在使用能力的同时gān些别的事,比如坐在chuáng上玩手机。我本来打算看场球赛什么的,但是病房里根本收不到WIFI信号,于是我只好打打小蜜蜂。
考卡像一尊复活节岛石像一样站在chuáng前。他面无表qíng,不知在思考什么,也许他根本不在思考,毕竟他是机器人,度过无聊的一天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把时钟拨快一点儿罢了,就像你在玩电脑游戏,你点击了一下“休息”选项,接着系统告诉你“一夜过去,你睡得很香,醒来后神清气慡”。
“考卡,你能不能不要站着?你坐着不好吗?”我忍不住说。
“我不明白你的请求意义何在。”考卡说。
“你不觉得累吗?”
“不。”考卡简洁地回答。他是机器人,当然不觉得累。他所谓的“累”大概是电池用完了那样吧。但是在出发前他刚刚充过电,足能让他运行一个月,而且他还自备太阳能充电装置,只要他别再向上次那样接触不良,就不存在“累”这回事。
“我光是看着你就觉得累。”我说,“而且你那么大只,立在我chuáng前,我觉得很有压迫感好吗。”
考卡思考了一会儿——这时我确定他在思考了,因为考卡一旦开始思考,就会露出言语难以描述的微妙的表qíng——说道:“无法理解。”
……呃。
然后考卡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正当我准备问他为什么转xing了的时候,考卡先答道:“保持与人类搭档的融洽关系也是我的义务。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压力,我可以在许可范围内适当地调整。”
简单来说就是“虽然我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可是,好吧,只要你开心,我坐下就是了”——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用人类社会中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qíng呢!
***
现实世界的中午时分,那位对考卡有明显好感的护士小姐来到病房,请求我们(主要是考卡,我是附带的)原谅她冒昧的打扰,并问我们是否要和她一起订午餐外卖。她的原话是:“医院也有餐厅,但是那儿的食物嘛……就比较见仁见智了。最近附近新开了一家泰国餐厅,兼送外卖,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两位特工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