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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年上]

作者:大爷嘎意 时间:2022-12-09 19:10:38 标签:大爷嘎意


“这么晚了,许少主你还呆在秋秋房里做什么?也不点灯,以许少主你一贯的名声来讲,未免招人非议。”
月色尚有七分亮堂,开了门窗,房中景致隐约可见。习武之人眼力极佳,唐淮只一扫,便将屋中qíng形看了个大致。待见唐秋赤足坐在chuáng上,而许修祈人在chuáng边,两人贴近说话的样子亲昵不已,他眼里寒色稍沉,提步走进屋,取了火折子打亮,将桌案上油灯点燃。
“许少主招人非议也就罢了,反正你花名在外,早不计较这些。但是我们家秋秋不同,他脸皮薄,不和许少主一样看得开,任人说长道短还无所谓。”
唐秋揪着袍角的手指更紧。唐淮这番话听起来,总像有别的意思在里面,既讽刺了许修祈,又暗地里给他提了个醒,要他多注意。
只是,现在说这些,大概也迟了。
和许修祈拉拉扯扯的时候,被唐云笙抓了个正着,如今许修祈夜访,又被唐淮遇见了……事以至此,唐云笙的怒气也好,唐淮的惩罚也好,他总要面对,再计较别的,不过是白费力气。
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唐秋心里要离开的念头益发坚定,而这种qíng况下,他对许修祈的埋怨也莫名淡了,便好言劝道:“许少主,你请回吧。现在这样的状况,的确不好再让你留在这里。”
许修祈却不愿意走,他合了扇子,白唐淮一眼,神态很是不屑:“唐淮,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多磊落一样。你存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是不是?”许修祈说着话,竟然伸手去,修长手指点上唐秋颈间吻痕,“你告诉我,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的弟弟做这种事?比起我来,你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更惹人看不起!”
唐秋心底气怒,面上也发烫,慌忙拉高衣领,脸色更不怎么好看,厉色道:“许少主,别再说了!”
他毕竟还没有无所谓到这样的程度,可以任由人点破他和唐淮间的不堪……
许修祈见他生气,也知道自己失言,触了唐秋忌讳,忙低头道歉:“秋秋,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不惯某些人而已。”
而他口中看不惯的某人却笑了,就在桌边坐下,还颇悠闲地取了茶杯,倒了杯茶就手,慢慢喝着。
“许少主,或许我该提醒你,不管我这人怎么样,但是害秋秋被责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而且,如果你还执意留在这,只会害他处境更糟糕而已。”
许修祈面上稍现了些尴尬,但并不肯示弱,反倒执起唐秋的手,“秋秋,gān脆你随我回霹雳堂算了,反正这唐门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听许修祈这话,唐秋还未说话,唐淮倒朗声笑了来,那笑声落在唐秋耳中,只觉刺耳无比。
“你当他是什么?是唐门的千金,可以让你娶进门不成?他是我弟弟,许修祈,我劝你少打他主意。你那些花花公子的做派,也别使在他的身上,他不是可以给你玩笑的人。再说,你要带他走,他也不会同意。”
唐淮说着话,转眼去看唐秋,目光里带了宠眷温柔,轻轻笑了问:“秋秋,你不会跟他走,对不对?”
唐淮那般笑容,让唐秋觉得如芒在背。
他自然不可能和许修祈走,他要离开这唐门,就不会和原来的人和事再有任何一点牵连。
他只想要借许修祈一点助力而已。
“自然不会。”
听了他回答,唐淮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目光里也有着胜券在握的得意,“许少主,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请离开吧。以后不要再纠缠秋秋,也不要再给他惹麻烦,害他被父亲责罚。至于你惹的麻烦,我自有办法解决,不会让他受丁点委屈。”
许修祈扇子哗哗摇着,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唐淮的话不中听,但那话却句句是真。他一向自诩风流,擅长讨人欢心,也不会让喜欢的人受半点委屈,但这次却害得唐秋受罚被责难。他心里本就有愧,这会也是趁慧空大师和唐云笙有事商议,顾不到他才偷溜来看唐秋的。
没想又被唐淮撞见……
他不愿再害唐秋受罚,若对方执意将唐云笙请来……
无奈之下,不得不走,许修祈从袖中掏了块玉牌,塞到唐秋手中,低声说道:“秋秋,你要有事qíng找我帮忙,尽管拿这信物去霹雳堂找我。只要把这东西往霹雳堂门下一送,我就知道了。”
要得不过就是这么个许诺,唐秋将玉牌握在手心里,“多谢。”
这个许修祈,虽然胡闹玩笑,但却是难得肯为他用心的人。就算是那弱水三千里任意的一瓢,也总有一阵子是真心真意的,只是他不能去回应罢了。
许修祈离开后,唐淮便将门窗掩住,坐回桌边,端了方才那杯茶在手,慢慢喝着,人却没了刚才面对许修祈时的自信闲适。
那茶其实是昨日的冷茶,放的久了,冰冷不说,味道还涩。可唐淮喝着,却像没有感觉,只紧紧拧着眉头,似乎在专心想着什么。
唐秋等他开口,等了好一阵,终是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沉默,出声道:“二哥,你来不是只为了喝茶吧?再说那茶是昨夜剩下的,也不能喝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他已经做好受惩罚的准备。
再多的责难屈rǔ,也总有尽头,他忍过这些时日,总有不需要再忍的一天。
唐淮将手里茶杯搁下,杯底落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抬眼看着唐秋,凤眼里敛了一贯的风流,笑容里的温柔也褪下去了,但剩下的神色却并非愤怒,而是无奈寂寥。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唐秋笑:“你来,不就是要教我学会听话的吗?”
所有物被人染指,唐淮是容忍不下的吧?兴师问罪也好,惩罚欺侮也好,总比这样悬着要实在。唐淮那些猜不透又狠极的手段,才真正令他感到怕惧。
“是这样啊!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讨厌的人……”
唐淮语气里的无奈,比之前糅杂得更多一点。许多自己明白的事,再从唐秋口中说出来,感觉又更加悲哀一些,总有些人,让你无所适从。心里竟然觉得疼,觉得窒闷,像是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上不上也下不去。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感觉……无可奈何,明明满心气恼,可有气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发,有力气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使。纵是百般手段千般心机,全都失了用处。
只因为在意。
真真实实地在意面前这个人。时间越久,他越看清楚自己这种在意,也就越束手无策。
他很明白,唐秋现在对他,已经生了畏惧之心,很多时候同他都是虚与委蛇。
他很清楚,所以将人抱在怀中,心里却不觉得满足。
这远远不够,他要的,并不是唐秋的怕惧,他要的,是那人全心全意的爱恋,如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纯粹的依赖喜欢。被那样信赖喜爱的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太过美好,以至于久久忘不掉。
当初沈千扬的事,为了彻底打醒唐秋,他是做得太狠太绝,以至于唐秋怕他惧他。所以无论他之后怎么弥补,怎么温柔以对,唐秋不愿意接受他爱他。
刚刚进门时,唐秋脸上的红肿,还有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惧,都让他心里抽疼。但他还要表现得无所谓,笑容满满,好整以暇地将那麻烦的许修祈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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