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慕
作者:大爷嘎意
时间:2022-12-12 15:42:08
标签:大爷嘎意
清淡的菜色,基本都是秦痕喜爱的东西。
全身神经绷紧了一下午,秦休觉得有些疲倦,抬手揉了揉额头,随意吃了些东西,待小沅收拾好东西离开后,他回屋开了张药方jiāo给秦痕。
“小痕,按这方子抓药,然后煎好药,叫小沅给她们教主送去。”
秦痕满心不乐意,接过方子看了看,“gān嘛让我煎药,让小沅姐姐煎就是。”
秦休抬手敲了敲儿子的头,“人家要你爹我亲自煎,可爹现在要去睡觉,你是我儿子,不由你代劳让谁代劳?再说小痕你最近懒过头了,得找点事做做,不然回家没人伺候了,谁来伺候爹?”
秦痕瞪他爹一眼,没好气地道:“爹你真有脸说这话。”
秦休摆摆手,笑着走进一旁卧室去,“记得,要说是你爹我亲手煎的。”
“知道了。”
秦痕咬牙应着,几乎将手里药方捏成一团。
却说秦休进了屋,和衣上chuáng,又用扇子遮了脸,迷迷糊糊地躺着。
这些年他身子其实不怎么好,体力极差,时常犯困犯累,而枉他一身医术,却医不好自己。想来,是当初逞qiáng自废武功留下的病根。
现在想想当年,只觉可笑。只贪一时意气,最后受罪的,终归是自己。年少轻狂,自以为傲气,其实,不懂变通,愚蠢得可笑。
再想起今日的唐秋和沈千扬,秦休笑容益发浓了去,自嘲的意味也更深。
愚蠢的人不只他一个。
偏偏,这俩愚蠢的人都抓着他的把柄,却希望事qíng走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麻烦透顶。
心里再是装了事,但毕竟是倦了,秦休闭眼躺了一阵,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半夜里蓦地惊醒,却听屋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秦休反shexing地坐起身,恰巧见月色从窗外淌进来,细细密密洒了一地。
只是,那如银月色也映出一些别的东西。
屋中一角,隐约有亮光一晃而过。
刀兵的亮光。
秦休睡意全消,手往怀中一探,摸了瓶药粉出来,朝那角落冷冷笑道:“是谁半夜里不睡觉,摸到这糙庐来了,给我出来!”
屋子里除了静默,再也没有别的。
秦休翻身下chuáng,正要打亮火折子,那角落里突然有了声响。
“秦大夫,我是肖陵,你别点灯。”
秦休一愣,手里的火折子几乎掉下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并不理会那人要求,打亮火折子,将桌上油灯点亮。
薄蒙月色再加上油灯的亮光,角落里的人根本藏不住形。
站在角落里的少年,十四五岁年纪,浓眉大眼的模样,手中一柄碧刀清寒薄利。
竟真是肖陵。
第十一章
薄蒙月色再加上油灯的亮光,角落里的人根本藏不住形。
站在角落里的少年,十四五岁年纪,浓眉大眼的模样,手中一柄碧刀清寒薄利。
竟真是肖陵。
而他此时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眼里涨满了血丝,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明显是赶了很久的路,疲惫不堪,就连眼底下也是一片青黑。
“你怎么会在这?是跟在唐秋后面过来的,还是跟在沈千扬后面过来的?”
秦休抚额叹气,赤峰教地势隐蔽,如果不是有人带路,肖陵绝不可能找到。他才庆幸这笨小子傻人有傻福逃过一劫,现在倒好,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光把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是给他找麻烦来了。
肖陵要是跟在唐秋后面追过来的那还好些,若是跟沈千扬过来的,自己非得去找菩萨烧两柱高香不可。
不信佛也得信邪……
可肖陵接下来的话,彻底摁灭了秦休心里仅有的一点侥幸。
“我跟了沈千扬一路。本想伺机救出我爹和柳管家,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最后就到这里来了。”
“……”秦休沉默了阵,突然抬眼,一双青山碧水似的眼在月色里显得尤为灵透,他指着门口对肖陵道:“你马上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会叫人送你到沈千扬面前。”
能得神刀碧瞑在手,肖陵的武功,在武林中年轻一辈里面,或许算得上极好。
但沈千扬是什么样的人,就凭肖陵的能耐,还有他那直愣愣的xing子,能跟沈千扬跟上一路却不被发觉?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跟了沈千扬一路没被发现,也不代表他能无声无息混进赤峰教,而不惊动沈千扬。
剩下的最合理的解释,也就是沈千扬早已知道他的行踪,而且另有计较,才故意放他进教来。
肖陵现在,就是瓮里的一只鳖,外带还是一只饵。
他秦休,八成就是沈千扬想用这饵钓起来的冤大头。
他能不把这笨小子赶紧撵走吗?
可肖陵却不肯走,他望着秦休一脸恳求,“我不能走,我还没找到我爹他们。”肖陵提到他爹时,将手里刀柄握得死紧,额上青筋跳动,牙关也咬得死紧。想必是一路上见了肖明堂被折磨的惨状,心中愤恨难耐。“秦大夫,我求求你,帮我这次。”
经此一场大变,纵然是直xing子的肖陵,也较之前有了改变。以前这笨小子,只凭了一心傲气行事,秦休要如今日这般赶他走,他断不会低头服软,也不会再三恳求。
但秦休还是拒绝了他,只道:“我帮不了你。”
他并非铁石心肠,但也不能心软。
赤峰教守卫森严,唐秋沈千扬这些人的心思是何等慎密,就凭肖陵这般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居然也能潜入赤峰教不被发现。
而且还一路摸到青阳谷来了。
若说其中没有蹊跷,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肖陵在青阳谷的出现,很可能就是一场局,一场沈千扬特意设给他的局。
他要是一步踏错,就再难翻身。
现在的他没有走错的资格。
因为秦痕的xing命,乃至他自己的xing命,都被系在这步步荆棘之间。
秦休的口气里没留半分商量的余地,指着门口道:“你不用再说了,现在马上离开。出了糙庐往西南方向走,那边树木苍茂,便于藏身。谷外的守卫每晚子时会换一次班,你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离开。”
“秦大夫……”
肖陵握住刀柄的手微颤,秦休无动于衷。
他是自私的人。
他不可能为了肖陵而让自己犯险。
屋内油灯闪烁,灯蕊在无声的静默中渐长,发出哔哔啵啵的细碎声响。
突然间,肖陵噗通一声跪下,寒刀抵地,“秦大夫,只要你告诉我,我爹和柳管家关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就走,绝不连累你。”
秦休无奈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肖陵。
十四五的少年,英眉飞挺,双目中光芒湛湛,纵然一身风尘,仍掩不住少年傲气。
他记得当年初出药王谷,在无垢山庄中第一次见到肖墨涵时,肖墨涵也是这般年纪。纵然病弱,却不损少年傲气,神采飞扬,若不是病弱,也可以策马江湖,夜醉寒雨。
再后来,自己一心所想,便是治好肖墨涵的病,还他一个完整的人生。
只可惜,yīn差阳错……纵然费尽心思找到墨莲,肖墨涵却已等不及墨莲开花。
眼前这个少年,也是肖家血脉,是墨涵的侄子。
若他还在,必然会如待小痕一般,宠这孩子入骨。
秦休还在犹豫,肖陵已经俯身下去,重重磕了两个响头,“秦大夫,你就帮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