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
苏笛脸上的易容已经卸去,然而当他见到同样拿掉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宴阙时,眼睛「登」地一下张的好开。
「小笛子、小笛子!」chuáng上身上还染着血的人笑得眼睛眯眯的。他说:「柳大哥知道我的名字了……原来我叫宴阙……咳咳……不过,是那个宴,那个阙啊?」
苏笛猛地抖了好大一下。他看见chuáng上的人的容貌,又听见对方说出口的名字,惊恐地看着chuáng旁的天痴。
天痴则是一脸吃了大便般看着对面的墙,心里想着要不要先撞两下,把自己的魂撞回来再说。
柳长月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
「你的名字,是新昏宴尔的宴,天上宫阙的阙,认识你的人叫你小阙。至于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你和天痴对决时使出了「赤霄七式」,天下间就只有赤霄坊的延陵一剑懂得这门失传已久的武学,而少数人知道你是延陵一剑的入门弟子,我则是那少数人之一。」
「咳……那你怎么认识我和我娘的?」知道了名字,chuáng上的人很快的便接受了原来自己不叫小九而叫小阙的事实。
「我和你娘是旧相识。」柳长月嘴角勾了勾。「有仇的那种。」
「咦?」小阙诧异。「你和我娘怎么会结仇的?」他这回问得很快,没咳了。
柳长月也不藏着掖着,他知道这些事qíng老早还是要让小阙知道,只是他婉转了一下说法,让当年血淋淋的背叛被三言两语带过。
「十岁那年,清明阁被柳天璇和利妘所灭,我差点死在他俩手里,后来活了下来,就想着报仇。之后认识你娘,你娘是浮华宫宫主,我让她信了我以后偷了他的权杖,使计带走她手底下所有人和钱财纳为己用,所以和你娘结下了很大的梁子。」
小阙一听,嘴里就冒出了两个字:「坏人!」
柳长月笑道:「坏人又如何,你不是早知道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了吗?」
「……」一旁听着的天痴心想,果然如此。柳长月避重就轻还隐瞒最重要的事qíng,这是铁了心不然给他儿子知道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生父了。
小阙再问:「你骗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
柳长月睨了小阙一眼:「十几二十年了。」
小阙歪着头想了想。「我娘……原谅你……咳……原谅你了吗?」
「原谅或不原谅那又如何?我与她之间的事和你与我之间的事并不相gān。」柳长月道:「放在有人亲口把自己卖给了我抵债,你只要晓得从现下开始,你是我的人,只可以听我的话,就行了。」
柳长月后头的那些话听起来正常,但如果仔细去想却能闻得几分浅淡暧昧,可惜小阙听不懂,只是点头,「噢」了一声表示明白。
「那我该叫你什么?」小阙问道:「和他们一样叫你主上吗?还是以辈分来伦……叫你柳叔叔?」
小阙说得天真,柳长月却在听到「叔叔」二字时嘴角抽搐。「叫我柳大哥即可。」
「不行吧!」小阙说:「毕竟我卖给你了啊!我应该是……」小阙想了想。「……你的手下……之类的,咳!」
「既然知道自己卖给我了,那就不应该反驳我说的任何一句话。」柳长月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道。
「为什么不能反驳?」小阙说:「我 一条命卖给你……是我一条命卖给你啊,但是你杀人还对人讲风凉话的那些……说说也不行吗?」
「不行。」柳长月说。
「可那些本来就不对的,为什么不能说。」小阙问:「我是命卖给你,又没连心一起卖给你。你做坏事时……我总忍不住会讲……咳……的啊!」他只是很简单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柳长月勾勾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道:「那你要不要连心一起卖给我?小阙的一颗心,卖多少?」
小阙笑了一声。「不卖,我的心才不卖给你。命都卖给你了,心还卖出去,那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很亏的……咳咳咳……」
小阙的笑声让柳长月嘴角的笑意加深。虽然只有一声笑,但那时对他放下心防的表示,这让柳长月心里着实万分高兴,只是,他没有变现出来。
柳长月接着说:「记着,以后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也得留在我身边,即便是你娘来讨人,我也不会让你走。别忘了那些条人命摆在那里,倘若你违背誓言,我不怕再费点功夫,把那几十个砍下来,放到你面前。」
「噢。」小阙说。
柳长月挑了挑眉。「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小阙觉得柳大叔有点烦,他脖子在枕头上一歪,说道:「我说出口的话,不会后悔的。说了命给你就是给你……说了保护你就会保护你,说了那些人敢回头来杀你我就杀回去,你当我的承诺是什么?咳……放屁吗?」
一旁的苏笛仿佛闻到了屁味,手在鼻子前头扇了扇。他低声碎念道:「真是不文雅,用词粗鄙!」
可柳长月听见小阙这话,却笑出声来。「你最好记得刚才说过的话。」
小阙眨了眨眼。「祸是我惹的……我会记得……」
「呦,还知道自己惹的是祸。」柳长月嗤了一声。
小阙笑,虽然身体让人打到痛得几乎不能动,但却无法夺去他笑的能耐。小阙咧着嘴,笑得灿烂,眼睛大大的,光彩流转。
柳长月看着这样的小阙愣住了。
这个,就是他喜欢的人。
柳长月突然贫瘠了的脑袋中想着该用什么话语才能形容这人现下的模样,可是就是想不出任何漂亮的文字词藻。
或许仅仅是这么的「单纯」、这么的「好看」,便能概括一切。
他所哎的人,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一切。
第十六章
因为小阙的伤,柳长月让人在天壁山庄停了下来。
鬼子和苏笛将那些剩下的人都撵出了天壁山庄,天痴带人守卫等着正派人士一被放出去就返回回头打过来,谁知等了两日却什么也没等到。
在外头打探的探子们送了几封信回来,天痴看了之后,乱佩服小阙一把的。
原来他那些半路认的兄弟和朋友还真守住誓言,两日了,江湖上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清明阁重出江湖的消息,更甭提天壁山庄里头发生的事qí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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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笛敲了敲门,待屋里头的人说了声:「进来。」后,炒菜低着头入内。
苏笛态度恭敬地道:「主上,关于小公子的事qíng,探听到了一点消息。」苏笛声音轻柔细小,因为chuáng上还躺着个人,那人是他主子心里头的宝贝疙瘩,宝贝疙瘩伤重正昏睡着,苏笛不敢吵到对方。
夜深了,可柳长月还没入睡,他拿着本书倚在榻上,就这昏暗的烛光看着。
烛光摇曳,爆出轻微的火花,灯火底下的这个男人衣衫略松,神qíng慵懒自得,俊朗的面容上深刻的五官显得有些模糊,但因为这份朦胧,柔和了他的容貌,当他褪去戾气时,那眉目便像掺了水的烈酒一般,仅仅是用看的,就叫人心都快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