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君无衣抿唇不语,手中折扇蓄势待发。
“不如我来猜猜。我猜这孩子本就生在姑she山上,如今年约二十二。二十二年前,凌霄仙子只身独闯姑she山,大战缚焰盟六派盟军,后在山中难产,虽勉qiáng保住了xing命,却也失了腹中爱子。”
“可谁也不知道,孩子,却是有两个,一男一女,一龙一凤。死了一个,却还活了一个。”单司渺紧盯着面前的君无衣,越发地沉下声来。
“更巧合的是,这位仙子的师妹,六年后偷偷从山中带出一男孩,就在那仙子所疑之时,这男孩偏偏又失踪了。后来时隔多年,相思门一变,滕王阁显露野心。当她再次得知,这个男孩尚在人世,且藏身于滕王阁之时,自是按捺不住心中一丝希翼,费劲一切心力想找到这个或许遗失的骨ròu。”
“这些,都是凌霄仙子同你所说?”君无衣开口问道。
“差不多吧。”单司渺说了这么多,觉得有些口gān,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顺道又倒了一杯下来。
君无衣见他模棱两可的样子,便知凌霄不可能同他说这么详尽,怕是说了一半,猜了一半。
“单兄这故事倒是不错,不过却是跟君某半点关系也没有。”君无衣展开扇子摇了摇,看着对面那人的反应。
单司渺又抿了一口茶,才抬起眼来,“当然和你没关系,因为当年,活下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个男孩。”
君无衣忽然出手,单司渺手中茶杯被一分为二,茶叶茶水洒了一身,烫的他一个激灵。
“单司渺,说话可小心些,别无端给自己惹了杀身之祸。”君无衣此话说的狠绝,单司渺耳根一动,只听见房间四面八方被数名高手所围,怕是他再说错一句,那些人就会冲将进来。
论单打独斗,他或许不怕一个君无衣,可现在,他却是在他的地盘上。
“仙子同我说过,她隐约记得这孩子后腰处,有一颗红痣。可是……你并没有。”单司渺附身过去,在他耳旁轻言,“竹林一役故意露给人看的,是假的。”
此话一出,君无衣便知此下是再也瞒他不住,轻叹出一口气来。
“单司渺啊单司渺,你可知道,有时候,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也死的越快。”
单司渺却是没理会他话中的威胁,依然说的不急不慢,“你在竹林便一眼认出了我来,知道那日破庙一夜缠绵,我或许识得你的那颗痣是假的,才会出手偷袭,想将我灭口。”
君无衣听他说到缠绵二字时,陡然站起身来,以手撑桌,凑过了身去,在他耳旁沉声道,“你今晚,怕是活着走不出去了。”
“不见得吧。”单司渺拍开他的手来,笑了笑,“留着我,或许还有更好的用处。”
“哦?比如?”君无衣手中折扇捏的咯吱作响,半响,终是再一次坐下身来,门外的动静也跟着小了些。
“比如,我帮你救人。相思门以惑人之术著称,你就算再小心谨慎,使手段时也不免会露出一二来。我能想到,李鸿英不会想不到,怕是夜宴上吕思捷一死,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吧。”
“我凭什么信你?我可是上过你一次当的。”
“救人于我没有坏处,你知道的。”
“可我偏偏不想给你这好处,你也知道的。”君无衣摇着扇子挑了挑眉。
“那君公子可就是意气用事了。”单司渺笑道,拿起了他的那一只茶杯来,饮了一口。
“意气用事又如何,你是觉得,本公子没这本事?”君无衣也跟着扬起了一边嘴角。
“那倒不是,只是……”
“小心,又玩火自焚。”单司渺语重心长地道,一个“又”字说得十分欠揍。
君无衣努力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桌下的指节却已经捏的咯咯作响,手一摆,刚想让人出手先将他拿下,却忽地闻人来报。
“公子,楚修来了。”
“你看,我就说你需要我的。”单司渺说罢往后倚了倚身子,将手中茶杯递还给了他。
“我知道了。”
半响,君无衣应了门外一声,又转身接过了单司渺手中的杯子,用力一捏,便碎成了两半。
“入阁之事,我自会考虑,你此下最好安分些,别给我添乱,不然……”
单司渺目光一哂,瞧了瞧那地上的两个可怜的杯子,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君无衣虽不信他,可此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确实已经覆面受敌,自顾不暇了,若是此时再跟单司渺扯破了脸,倒不如为了双方利益迁就一下。
可是,理智虽告诉他该是如此,心中一团怒火却是高涨不下。
每次碰到这人,总觉得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长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焦躁的心qíng,才迈步走了出去。单司渺瞧着那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眼中算计却是越发的深了去。
“楚大阁主,竟也喜来这种地方。”君无衣扶梯而下,清雅大堂中瞬间众多目光冲他聚集而来,而他却习以为常的展扇一笑,与下方的楚修四目而对。
“君公子能来,难道我不能来么?”
“哪里的话,楚阁主这么说,倒像是我不欢迎你来似的。”君无衣走了下来,“大家同为寻欢之客,君某和楚阁主,不是一样么?”
楚修狐眼一眯,走至他身旁,“既然一样,遇到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也好。”君无衣虽是应下了,却没急着让人腾出房间来,反而在大厅里寻了个视野敞亮的桌儿,随意的坐了下来。
“君公子喜在大堂?”楚修见他如此,也只得跟着坐下,四下打量起来,这二位人物往当中一坐,顿时六宫粉黛均失了色彩,寥寥恩客,正勾着脖子yù瞧仔细些,却一一被姑娘们赶出了门去。
“也不算,只是今日怕错过了好戏罢了。”
“哦?什么好戏,楚某可有幸一睹为快?”
“自然。”君无衣眼色一瞥,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而上,丝乐声起,附一曲轻舞绝艳,着实jīng彩。
可jīng彩的,还在后头。
背着弓的汉子脚步实沉,还未进门,便见君楚二人停下了手中小酌来。附耳密言几句,楚修神色一变,瞄向了一旁的君无衣。
“楚阁主若有急事,自可先行一步。”君无衣的目光未从台上美人的身上移开,嘴角的弧度却是恼人的紧。
楚修脸色十分难看,连道别的话也没说出口,便匆匆离去。
阁楼上,单司渺放下了手中帘幕,眉眼一挑,对前头似有若无盯着他的一个丫头招了招手,递过手中的蝴蝶坠去。
“替我jiāo还你们公子吧,还是戴着好看。”
丫头脸一低,接过坠子,福了个身。眼角间却瞧见,男子神色慵懒地瞥了瞥下头大堂中独坐的那人,才转身回了里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