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举起的一掌,几乎便要落在恍惚的杨映松头上,却听他低身道,“好,好一个一番苦心,那你可知,我废了双腿,失了荣宠,杨严宁那老畜生是如何待我的!”
一句话,便让那一掌骤然停了下来。
杨严风瞧着对方抬起的双眸,嘴唇一动,手上有些颤抖起来。
“若不是我命大,后来碰见了那人,或许至今,我还是个在男人身下被玩弄的废物!”杨映松恶狠狠地说着残忍的话,意图刺激面前的杨严风,“更可笑的是,那个老畜生,还是我的亲二叔!”
“严风!别听他巧舌善辩!,他玩弄小泉时,又和杨严宁有何区别!”玉蝉子怕杨严风受其蛊惑,出声提醒。
“是啊,小泉是我杀的,映竹的死和我也逃脱不了gān系,可又怨得了谁?小泉喜欢上我这个大哥,是她有眼无珠,可若我不杀她,杨严宁又岂会放过我俩?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宁可信你那个人面shòu心的弟弟,也不信你的亲儿子!”
杨严风闻言,陡然撤开了两步,就在此时,胡不归动手了。
血刃劈至,杨严风双手一合,夹住那刀刃,继而翻身踹向胡不归下盘,脱开了几米。
“畜生!你丧尽天良,你爹尚且对你留有一丝余地,你竟如此对他!”玉蝉子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那杨映松,见他沉着冷静地瞧着胡不归和杨严风的战势,眼中又哪有什么羞愧之意。
“我说过,我能杀他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杨映松瞥了她一眼,幽幽道,“我看你,能救他几回!”
傀儡四起,手中软剑又生chūn势,杨映松一举穿杨而起,而杨严风就几乎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反手抢过了胡不归手中的血刃,将他钉杀在地。
杨映松见他转身而向,心一横,手中软剑又拼死探出三分。
可杨严风,却没有躲他这一剑,穿心而过的软剑,随着温热的血,和玉蝉子的惊叫声,脱落而去,对方紧接着拍出的一掌,亦让他飞出了三米远。
“这一剑,是我欠你的,生为你父,养而不教,是我的过错。你双腿已残,我纵你任你,故意冷落你,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只是…为父用错了方式……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一剑,你刺的对,但为父这一掌,是教训你六亲不认,善恶不分!哪怕你有千万个理由愤恨于世,也不该对无辜之人出手!”
勉qiáng撑着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倒地的杨严风显然已是樯橹之末。
“杨映松,你这个畜生!!”玉蝉子双手拼命的刨在地上,指甲尽断,血ròu模糊,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
“娘亲!”蒋莺莺赶紧将人扶了过去,只见玉蝉子勉qiáng将杨严风抱在了怀中,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了去。
“玉儿,今生,是我负了你和莺莺……”地上的杨严风此时已然是弥留之际。
玉蝉子见他唤自己的名字,狠狠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对不住,我糊涂了太久,太久……”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原因,此时的杨严风脸上已然没了走火入魔时的颓然,眼神也清明起来。
“我不在乎,今生今生,我都不悔遇见你。”玉蝉子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却见他把手伸向了一旁的蒋莺莺,蒋莺莺微微愣了愣,见玉蝉子对她点了点头,缓缓走了过去,握住了杨严风的手。
“我这一辈子,做过许多自以为是的大事,可却也做了许多无法挽回的错事,最错的一件,怕就是从未教好自己的子女们。他们如今走上这绝路,大约,都要归咎于我这个父亲。”
“……”
“答应我,留那逆子一条狗命,若是哪日擒住了他,就让他在慑楼里伴着他娘忏悔一辈子。”
“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仔细想来,杨映松至今从不肯踏足慑楼,怕也是唯一愧对他娘亲。
“莺莺,记着,以后无论遇到了何种困境,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保持主自己的本xing。”
“我…我……”一时之间发生的变数太多,让蒋莺莺有些无法接受。
“……这世间,最不可分辨的,便是善恶,最让人迷惑的,也正是善恶,善恶不在于天地,而在于人心,明白么?”
“嗯,我明白!”蒋莺莺狠狠地点了点头。
“严风…别说了…别说了,你若是累了,就睡吧,别担心我们,无论是长生门,还是杨家,我都会替你守住。”玉蝉子见他的气息慢慢弱了下去,便知他是不成了。
“去找…那个单小子……他身上,有……有……”杨严风付在她耳边低声说完这一句,便再也没了动静。
“爹!!!!”蒋莺莺终是忍不住,扑了过去,与玉蝉子哭成了一团,周围只残留了几个长生门和杨家的弟子,血流成河中,一切归于平静。
“好了,亲qíng戏演完了,我们也该结束这闹剧了。”杨映松此时已缓过了一口气来,面色yīn沉地盯着刚刚失了气息的杨严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杀了你,替严风报仇!”玉蝉子内伤颇重,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大约是被恨意所趋,提刺又上。
杨映松笑而未动,任她攻到面前,蒋莺莺觉得蹊跷,大叫了一声小心。
杨映松未动,地上的胡不归却是动了。
运掌而起,玉蝉子难躲这致命一击,可飞将而来的折扇,却将血刃打偏了半分,以至于保住了玉蝉子一命。
“啧,几个大男人合伙欺负两个女人,是不是也太无耻了些。”身侧忽地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几人转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风骚,而此时,那袭风骚的白衣身后,若说是跟了一众侍卫,倒不如说跟了一支秩序井然的军队。
“君公子?这是何意?”眼瞧着胜券在握,杨映松可不能让事态再有变端。
“你说是何意?”君无衣笑了一笑,开口道,“其他人我管不着,可长生门的人,今日你却是动不得。”
一声令下,只见那身后将士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枪剑,步伐之声,憾于天际,光是听上去,便有数百人之多。
“把人放了。”君无衣道。
杨映松自是不会答应,紧了紧袖子的指尖,只见那胡不归竟是自己拔出了胸前的血刃,一步一缓地走回了杨映松的身旁。
面上面无表qíng,甚至连眼珠也微微泛起了不正常的青白,种种迹象显示着,此时他已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人分明才刚死,看来,是杨映松提前在他脑中做了准备。
君无衣折扇一收,心中已有计较。
“君无衣,我劝你莫管这闲事。”杨映松见他如此,倒也不见慌乱,只手一摆,那胡不归便往前又行了两步,“你该知道,我对你滕王阁,已经格外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