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单司渺自是知道总避着也不算办法,今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瞥向了一旁的玉蝉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只见那玉蝉子率先回过神来,手中双钩一出,毫不留qíng地攻向了面前的单司渺。
“娘亲!!”蒋莺莺yù上前阻拦,却被身后素颜拉住了。
单司渺知她是有意试探,体内真气一凝,骤然拍出一掌来,却是打在了她身后的土堆上。只见那土堆砰地一声,整个化为了齑粉,漫天的huáng沙扬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单司渺掌心一收,便见那些沙土就如同受命一般,朝着他手掌之中聚集而去,玉蝉子眯了眼瞧他,只见那掌中所聚,流转自如,随着他一个紧握,便吧嗒一下散了去。
这就是无相诀!她虽没见过,却也曾多次听人提起过,此法包罗世间百态,天地万相,乃逆天之物,习成者可得各家所长,通万般武学。长生诀只是取自其中一章所演,而刚刚单司渺所使的这一招化虚为实的空流掌,正是她长生诀中不传之式,能在短短几日内习得,若没有那无相诀的底子,根本不可能。
长生诀是以固本培元,养心健体为主宗,习来可化天地之灵气,集气虚之大成,虽无外界所传那般可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却可使人童颜鹤发,年延益寿,杨严风当初所创之时虽说想要逆天而行,得起死回生之效,却终是空梦一场,此下看到单司渺用来,却是另一番风景。
化气为掌,化掌为剑,只见单司渺双指一并,凭空甩出一道剑气,竟是杨家的四季剑法。
玉蝉子自知不是他对手,勾起手中双钩,避开那剑气,打算近身而起,却陡然见他转了招式,脚下一扫,尘土尽归他用,蒙了自己一脸的沙子,却是用的君无衣惯用的偷袭之势。
这小子究竟偷学了多少招式?
玉蝉子呸了一声,挥开面前的沙土,又被君子阁的一招囚鸟投林bī住了身形,若是此时对方手中有剑,怕是自己已然见了血。
踉跄着退开了两步,玉蝉子面上yīn晴不定地盯着对方。
“娘亲,别打了!”蒋莺莺见状赶紧拦在了中央,果见单司渺收住了势来。
“得罪。”单司渺道了一句,yù上前去拉孟筠庭。
“慢着!”
玉蝉子一声叱喝让单司渺回过了头去,刚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忽见她骤然收了手中双钩,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
“玉长老这是何意?”
单司渺面上故作一惊,心中却是提防,便未上前去扶,只见她眼波一转,对身后众人道,“你们还不过来,见过新门主?”
……
“弟子拜见门主。”众人虽没弄清状况,但也被单司渺刚刚那几招所惊艳。
面前少男少女跪了一地,这下子不仅孟筠庭懵了,连单司渺也有些懵。蒋莺莺却是笑嘻嘻地挽起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言,“单大哥,我就知道你有本事,娘亲已经允诺我不勉qiáng于你,以后你就是长生门的新门主啦。”
长生门新门主,听起来倒是比杨家更吸引人。单司渺瞧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神qíng,刚斟酌着要不要应下,谁知道这还没算完,就见后头又哒哒哒来了一队人马,回头一瞧,正是杨家的几个弟子。
“恩…恩公?”一声带着怀疑的叫唤,让单司渺回过了头去。
只见带头的竟是那小三儿,此时换了一身杨家弟子的窄袖武装,几乎都没认出来。
“恩……恩公?你是恩公吧,终于找着你了,大伙儿可都等着你回去呢。”
可他们看到单司渺,更是差点没认出来,原本面相独特的男人此时瞧来君子如璧,眉眼俊秀,虽是神色沉稳却在微微勾起的嘴角处透出了几分潇洒,若不是识得他大体的轮廓与身上的衣物,估计他们连人都没敢喊。
“恩公…我…我也入了杨家,当了杨家弟子。”那小三儿见单司渺面容白回来之后竟是俊美至此,头一低,脸红起来。
“单大哥才不会跟你们回去,他是要接管我们长生门的人。”蒋莺莺却是见面前这小人儿白白嫩嫩,一脸娇羞的盯着单司渺,顿时不高兴起来。
“单司渺,这一个个的,都魔怔了?”孟筠庭抖着唇问道。
“还记得你给我算的那一卦么?”单司渺忽然问道。
“哈?”
“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回到杨家之后,单司渺一直就未曾露过面,孟筠庭一连找了他三天都没寻到人,直到在书房中,摞了有一人多高的账本后找到了他。
“单司渺,你折腾什么呢!老子都找你好几天了!”孟筠庭没好气地道,见人一抬头,吓了他一跳,那眼眶黑的,感qíng这几天都没睡。
“杨家虽已势弱,可我还是小瞧了这武林世家的实力。”单司渺放下手中的账本,幽幽道,“到底还是有根有底来的牢固。”
“……这杨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孟筠庭凑过身去,小声问。
单司渺嘴角一弯,伸出五根手指来。
“…五……五万两?”
单司渺摇了摇头。
“……不会是五十万吧。”
单司渺又摇了摇头。
“……五……五…五……”
“五百万两,还不算房契田地。”单司渺听他五了半天没五出来,替他说道。
“……你这几天,就光替人家算钱了?喂,你好歹告诉我,你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既然已经被拖下了水,何不捞条最大的鱼?”单司渺随手翻开了那账本,指了指里面的账目,只见那上头,被他用笔圈了好些,条条框框,归纳的十分清楚。
“哈?你该不会,是想搜刮下杨家所有的钱财吧?”
单司渺嘴角的弧度更甚,“钱财?孟筠庭,你这小气胚子,活该你一辈子只能帮人算命。”
“……啊呸,算命怎么了,算命我也养大了你这láng崽子,我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长生门那头也催的紧呢,问你什么时候过去。”瞧着身旁的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孟筠庭大声喊道。
“再说吧。”
可惜,对方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孟筠庭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脑子中就蹦出当年那一句签文来。
龙游浅水,静水流深尚填四海。
凤泣鸦巢,衔巢泣血亦战八方。
这一卦,路还长。
武德十五年,淮阳城生变,长生门再现江湖。五家之杨豁离其宗,易名换主,其新主姓单,入赘为婿,鸠占鹊巢,朝为糙莽,暮成新贵,嗟以松柏催薪,哪知桑田沧海。
馕尽武林诸事的异闻录中,只短短几笔,便以为道尽了这淮阳城中的风云,làngdàng之徒,何以希冀,杨家没落,瞧来已成定势,好事之人嗟叹两句而已。
可谁又知道,这江湖里,明天又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