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莫跑求碰瓷
叶悔之和季沧海赶到督敬司大门附近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qíng况,反倒是旁边街上有富户趁着仲秋节在积善施米派铜钱,虽是好年景但讨个彩头拿铜钱给家里孩子买些糖吃也是好的,因此十分拥挤热闹,富户派了不少家丁维持秩序才不至于出乱子。叶悔之不解的看季沧海,“左chūn秋叫我们来,是来让我们学着行善积德的?还有那家住的是什么人,敢住在督敬司旁边,我十分钦佩。”
“平恩侯府,说起来袭爵的平恩侯正是你嫡母叶老夫人的亲哥哥,还算得上你的舅舅,平恩侯府逢年过节都会施米派钱,在承安城的贵族里声名算是十分好的。”
平恩侯和自家的亲戚关系叶悔之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又不是自己的亲舅舅确实没注意过府邸在哪,也不知道是先有的侯府后有的督敬司还是先有的督敬司后有的侯府,如果是后者,叶悔之敬老侯爷是条汉子。叶悔之和季沧海正闲聊平恩侯的功夫,突然听得一阵震天鼓响,督敬司门口鸣冤的大鼓被人敲得震天作响,这鼓十余年未曾响过,有冤寻常人自会去府衙鸣冤,督敬司鸣冤虽可直接上达圣听,可岂是那么容易的,督敬司门口的鼓一响,原告哪怕胜诉也要滚一遭钉板,若是败了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是震天的冤屈,没人会敲督敬司的鼓。
叶悔之被鼓声镇住了,连季沧海也未曾能言语一句,本来等着施米的百姓头一次见有人敢敲督敬司的鼓鸣冤,蜂拥涌向督敬司门口,瞬间将督敬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叶悔之和季沧海均觉得敲鼓的人有些面熟,仔细辨认了一下侧脸却惊住了,虽然那人风尘仆仆,可确实是叶惊澜的副将林琅,叶悔之想要推开人群去找林琅问个究竟,却被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扯离了人群,当时叶悔之并不知道,就是这个时候,他彻底被扯离了他顺遂悠然的前半生。
叶悔之看着将自己拉开人群的左chūn秋,皱着眉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chūn秋并未言语,反而看向林琅的方向,督敬司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虽是仲秋节但督敬司尚未落衙,听闻有人敢击鼓是督敬司的主司王渊王大人亲自出来的,王渊让手下将林琅带进去审问,林琅却连退几步执意不肯进去,王大人佩服击鼓之人的勇气心下便有几分好感,并未直接动粗,而是想劝他顺从,王大人开口,“你既击鼓鸣冤,为何又不肯入了督敬司细说,你到底有何冤屈,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林琅目眦yù裂朗声大喊,“我状告当今太子,告他残害忠良,害安国将军叶惊澜惨死丰州城,林琅苟活至今,便是要同王法讨个公道!”
叶悔之浑身血液如凝住一般,费了许多力气才能转头看向季沧海,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惊疑不定,“将军,他刚刚说什么?”
季沧海冷冷的望着远处的林琅,并未听见叶悔之的话。
“是真的,”左chūn秋看向叶悔之面露不忍,“小叶将军真的出事了。”
王渊见事qíng扯出了太子,吓得赶紧让当差的将林琅带进督敬司,林琅身为叶惊澜副将本事了得,四五个壮年人也扯他不动,林琅大声叫喊,“太子混账,不听我家将军劝阻非要出城打猎,将军知道带人去追,太子早已被慧王人马盯上,我家将军舍命救他断后,他进城便叫自己的人封了城门,我家将军退回城下竟进不得城,待我们赶到qiáng开城门,我家将军早已被叛军乱箭she死,我家将军十三岁上沙场,十七岁封将,我家将军替温家守了整整十五年南境,多少次死里逃生,最后竟死的这般冤枉,天理何在,公道何在,温家便是这般恩将仇报残害忠良的吗!”林琅喊完嚎啕大哭,连周围的百姓也红了眼,纷纷涌向督敬司要将林琅从督敬司的人手中抢出来,王主司见qíng形大乱立即加派人手,叶悔之qiáng自镇定,盯着左chūn秋看,“他字字属实?”
左chūn秋心中也是qíng绪翻涌,平了平气点头,“字字属实。”
“太子现在何处?”叶悔之问的平静,平静里却透着实打实的杀意,左chūn秋知道叶悔之杀得了太子,可杀了太子的后果叶家承担不起,左chūn秋望向季沧海希望他劝着些,季沧海只是无言的看着叶悔之,虽然未说片语,可紧咬着牙关依然微微颤抖的两腮便可知道他心中此时是何等的震怒,左chūn秋叹了口气,“两位听我一句,这仇我们只能徐徐图之,不为别的,小叶将军夫人的肚子里还怀着遗腹子,难道你们要杀了太子然后用叶家满门陪葬?”
季沧海握住叶悔之的手,攥的两个人都觉得发疼,叶悔之渐渐冷静下来,“左chūn秋,你到底是谁?”
见叶悔之终于肯好好说话,左chūn秋松了口气,“不敢欺瞒二位,我是跟着郁主司做事的,郁主司早就jiāo待给我们过一份名单,言明如遇见名单上的人家有什么事端,一定要尽全力保全,这名单排着前两位的便是柳家和叶家。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太子随行和护军中都有郁主司的人,事qíng一出太子严令封锁消息,自己也连夜逃回皇城,永州那边的人知道要将此事闹出来千难万难,商量出了一条对策便是要让一个能让百姓信服他言语的人日夜兼程赶在太子回城处理此事之前将事qíng闹出来,林琅那日代小叶将军去检查丰州武库逃得一劫,他既有以命为小叶将军报仇的决心,身为小叶将军的副将也有这个说服力,所以那边的人做好安排,我这边知道后立即去求了平恩侯,小叶将军是平恩侯的亲侄子,遭此不测恨不能找太子拼命,但平恩侯府只有恩宠并无实权我不敢拖他下水,只让他今日在门口施米将百姓都吸引过来,事qíng像现在这般闹大,纵是太子也没本事瞒得住天下人了。”
叶悔之发问,“既然你们能用这几天做出如此周密安排,却腾不出一时半刻将此事告知于我?”
左chūn秋深深的鞠躬行了一礼,“此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
叶悔之满腔愤恨思绪纷乱,还是季沧海开了口,“你速回叶家,半君怀有身孕,定不能让她知晓此事再让孩子出意外。”
☆、55
督敬司有督敬司的渠道,叶宗石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路子,更何况叶惊澜的事出在军中,八月十五一早叶家已经得了消息,叶悔之和季沧海赶到叶府的时候叶家大门紧闭,守在门口的不是门房而是四个亲兵,亲兵同季沧海和叶悔之问了好,直接言语叶老将军有jiāo待,今日叶家闭门谢客,若是二少爷回来了直接去书房便可。
季沧海嘱咐叶悔之见了叶家二老要冷静,自己回去派人打听事qíng的来龙去脉,季沧海虽耿直却并非外人觉得那般一根肠子,各处军中他自然也有自己的人,只不过他与叶惊澜jiāoqíng匪浅并未在叶惊澜处安cha人手,反而如今成了最后知道消息的。叶悔之应了季沧海,目送季沧海离开才由下人引着去书房,可去书房的路却走得步步艰难,叶宗石领兵征战多年对生死也许稍稍看得开,可叶老夫人年轻时候失了女儿,如今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了,叶悔之以为自己同叶老夫人并没什么感qíng可谈,可如今却怕极了见到她心如死灰的样子。下人应是先前得了吩咐,将叶悔之引到书房门口便恭敬的告退了,叶悔之步入书房第一眼看到叶宗石的时候才觉得,这个被南溟国奉为战神的男人真的老了,叶宗石静静的坐在书案后面,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可整个人让人觉得满是苍苍暮色,连眼神也不复往时威严,出人意料的是叶老夫人,她虽双目红肿但仍是往日那副端庄得体的样子,见了叶悔之也是她先开口,“悔之,你大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