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重生之武宗记事》完结+番外
作为朱佑樘的儿子,朱厚炜小包子的奶妈就有五个,个个都波涛汹涌。看见这些奶妈,朱厚照又想起了他刚出生时的黑暗时光。让他一个将近三十岁的汉子为了生存去喝奶,真是羞煞他也。
朱小包子还太小,嗜睡又好哭,朱厚照也不好太打扰他,只是每天未时申时之间带一些颜色鲜艳的能发出悦耳声响的玩具去逗他。在现代时听老妈说这样对孩子好,有助于孩子眼神经和听觉神经的发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将信将疑。
到了农历正月初一正旦节,周太皇太后,皇太后王氏就在奉天殿接受文武群臣、各国使臣的行礼。今年宫中刚薨了一位太妃,皇后有刚刚生了小皇子,就免了各位命妇的朝贺。朱厚照也没闲着,也在奉天殿陪着朱佑樘接受众臣的行礼。
接下来几日忙的便是祭祀皇陵,告慰太庙,大祀天地。等到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明时称的上元节便到了。对明朝人来说,上元节是除了正旦节,中秋节以外最重要的节日。在官员假期稀少的明朝,只有在中元节文武百官才会有十日这样长的假。
在民间从初九开始,就有灯市供百姓看灯会买花灯。上元节要吃元宵,制法是用糯米细面做皮,内用核桃仁白糖做馅,在园簸箕上洒水滚成,像核桃一般大。
到了十五就有勋戚富商在北京城内张灯,设鳌山,放烟火。其中尤以鳌灯——元宵节用彩灯堆叠成的山,像传说中的巨鳌形状,最为壮观。而且上元节这一天是男男女女们最自由的日子,无数浪漫爱情从这里萌芽,如欧阳修“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苏味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皆是描写上元节盛况。
明朝宫廷尤其看中花灯 ,虽然朱佑樘厉行节俭,但在上元节的花费上仍然不吝啬。初八开始,宫中就开始悬挂种种花灯,四方,六方,八角,圆珠,花篮,方盛,葫芦,双鱼,艾叶等等,造型丰富,到了夜晚,点亮灯中烛火,美丽绝伦。乾清宫前的丹陛上,从正旦节前就要立一对高大的雕龙木质灯柱,在汉白玉台座中用铁栓穿固,灯柱用来悬联挂灯,这对灯一直要到正月十五过后才会撤下。
宫中不止悬挂花灯庆祝上元节,连灯市也多在乾清宫和午朝门外。朱厚照从未见识过古代元宵节的盛况,就缠着朱佑樘放他出宫去看灯会。朱佑樘拗他不过,只得点头答应,不过只许人抱着他去逛,半个时辰就要回来。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趁朱佑樘在午门和百姓同乐的时候,朱厚照由朱佑樘身边的李广公公陪着由小门乘着一乘青衣小轿出宫朝灯会行去,左右陪着锦衣卫扮的家丁四位,身后各色乔装打扮的高手各自隐在人群中。
到了闹市朱厚照便下轿由李广抱着逛灯会。置身于明朝街头,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不宽的街道两旁挂满花灯,虽不如宫灯精致却别有一种意趣。来来往往人流不绝,有父母牵着,手中拿着小灯的垂髫幼童;有相携而行亲亲密密,贴耳细语的年少夫妻;也有手持折扇,身穿圆领大袖长袍的读书人带着侍从潇洒而过;还有那全家上阵的,儿子扶着母亲儿媳抱着孙子;凡此种种络绎不绝。
越往中心行去,灯饰越华丽,人群越密集。金莲灯、玉楼灯、荷花灯、芙蓉灯、绣球灯、雪花灯……拂拂纷纷,皎皎洁洁,一片珠玑。更有骆驼灯、青狮灯,猿猴灯、白象灯等惟妙惟肖。一些造型奇怪的螃蟹灯,两条胡须的鲇鱼灯,绿藻灯也偶尔可见。只看得朱厚照目不转睛。
到了耍戏的地方,耍杂技的,卖大力丸的,挑着担的货郎沿街叫卖好不热闹。
一家货行搭起高高的木架上面挂满花灯,灯下坠着灯谜,猜中灯谜者就送花灯。一大群人围在那猜谜。朱厚照想挤进去,李公公忙小祖宗、小祖宗直劝他。他也不好与众人为难,想走却也不舍。
正犹豫中,一个锦衣卫扮的青衣小厮从货行对面的酒楼过来对随行的锦衣卫头子耳语几句,那锦衣卫便带着两人上了酒楼二楼雅间。这雅间的窗户正对大街,街上景色一览无余。
李公公做主叫了几碟小食并一盏清茶给朱厚照解渴充饥。朱厚照也有些疲乏,便趴在窗框上往外看。见街道熙熙攘攘,国人夷人同乐,十分高兴。
看的久了朱厚照却看出了不对。对面那货行旁有一小门,黑漆漆小门虚掩着,两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在门口卖花灯,身后的花灯将小门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一条人宽小缝。那两个络腮胡大汉也不像寻常商人那般叫卖,两双目露精光的眼睛四处张望。一旁卖糖葫芦的,挑着货担的货郎都有意无意的在那道小门面前徘徊。
一会儿便有稀稀拉拉几个穿着不同的妇人抱着熟睡的孩子从他们之间走进小门去,再也不见踪影。朱厚照直觉不对,一个两个如此也就罢了,怎会一家有如此多的孩童,而且今晚都是妇人带着熟睡孩子回家的。
朱厚照也不会傻到当众说破,只是指着那条巷子对李公公说道:“这几户人家的小孩子都好爱睡觉,这么热闹也吵不醒。”
李广也支头望去,正要对小殿下解释小孩都是爱睡的,却一眼便看见了形迹可疑的几人和一个正要进门的妇人。那妇人怀里的小孩白嫩可爱,正呼呼大睡,果真对如此吵闹的环境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妇人长得五大三粗衣服破破旧旧,孩子身上的衣服却光鲜亮丽。
李广是人精,虽然年少入宫,眼力价确实一点不差的,只这一眼便看出了不对。要知明朝这种拐卖孩童的事不知凡几,若是平常李广决计不会管这种事的,只是今日太子亲眼见了,不好不管。
虽然太子还是三岁稚童还什么都不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广立马将跟随而来的锦衣卫换过来,仔细说了异状。那锦衣卫听了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怠慢,立刻将周围散落埋伏的各人召集起来将那门口几人控制了。
李广知道此事太子这里旁观怕是不妥,忙叫剩下保护太子的几人护着他和太子回宫。朱厚照自然知道事理,也不挣扎,就由着李广哄着他回去。
李广将朱厚照送回慈庆宫,不敢耽搁,忙去向朱佑樘禀报。
朱佑樘只觉气愤,天子脚下岂容此等人做出如此罪行。他也不管今天是不是上元节,立刻将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唤来,命令他严查。
要知道的在此事中最生气是这些锦衣卫。早在太子出宫前,他们便打点好了一切,平素在这里活动的鸡鸣狗盗之徒都被通通交代在今天不许再在这里出现,就在今天天色未暗之前他们还又盘查了一遍。如今居然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太子亲眼看见,又捅到了皇帝面前,这不是活生生打锦衣卫的脸吗。因此这些锦衣卫都憋着气想要赚回脸面来,每个人都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
锦衣卫连夜抓人开审,拿了供词,立马捉拿犯人。至此轰动朝堂的煤矿拐卖案正式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之下。
正月十六还在上元节假中,锦衣卫却不得闲,卢沟河西边开煤窑的煤老板们还等着他们去抓,昨夜得信潜逃的犯人还未归案完毕,牵涉到此案中的大小官吏还没有处理。却不知这京城中有多少人睡不安稳了,假过不舒服了。
随着被抓捕的人越来越多,事件渐渐清晰起来。原来这却是京西煤矿卢沟河西边开煤窑的煤老板们勾结京城干惯这勾当的人贩子做的。当然这些京中某些官吏也出了不少力。
☆、第六章 弘治八年
就在北京近前的京西煤矿负担着京城百姓的燃煤供给,煤炭行业兴旺发达,暴利之下有人为省人工不走正道,以前是诱骗拐卖良家子女,收留流浪儿童,让他们日常在煤矿做苦力,十分相似现代的黑煤窑。若要有人从黑煤窑逃出,就立即派人杀死灭迹,严防泄密。他们上下打点的好,做的也隐秘,以前大多还是以吸收流民为主。
去年北京三次地震,虽然震级都不大,但矿中坍塌砸死了不少黑工。新年开始,矿中人手相差许多,这些人就动了心思。这北京城中有一人名唤刀爷的,以前也和京西煤矿的人在此事上有些牵扯。他前些日子又得了一笔大单,几个南面的老板要三四十个家事清白容貌秀丽的小女童并十来个男童。
刀爷有销路,京西煤矿早年做惯了这些事有经验有人,两方一拍即合,合谋在初八到十五的上元节灯会中或掳或拐弄到了八十来个小童。这些小童中容貌姣好者便卖给南面的老板,稍次的今后要在这京西煤矿中度过一生了。这一本万利的生意本来做的挺好。京西煤矿与朝中官员牵连颇深,平时就上下打点好了,他们做事也小心,平日都是一日一换据点。锦衣卫打招呼他们也知道,但太子出宫这样的事又不会宣扬的人尽皆知,他们只当哪位内眷今日出宫,也没放在心上,哪想就被太子逮了个正着。
这事接连惊动了太子皇上,巡山给事中、巡城御史、锦衣卫巡捕官,五城兵马司几家联手破案。有了锦衣卫的雷霆手段,这些犯人一个咬一个,顺藤摸瓜带出一大片和这件事有染的大小官吏。这些官吏大多不是因这件案子被捕的,只是平时都有收受京西煤矿的孝敬。也怨他们倒霉,事情闹大了,谁也不敢替他们遮掩,平时正常的孝敬此刻便是受贿通匪的铁证。
上元节十五、十六城门是不关的,一些身在北京城中人曾经参与京西煤矿拐卖罪行的人听到了风声都逃了出去,一些京西煤矿中的人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官兵们正到处搜捕。十六日一大早,都察院就张榜告示,让犯人们自首,如果有所隐匿和再犯就枷号充军。
官兵进了京西煤矿,找到了两百多瘦骨嶙峋肮脏不堪的各色男女。他们吃的是猪食,被人当牛用,睡的是草棚,一身皮肤在煤矿中染得漆黑,身上臭不可闻,犹如人间地狱。又在犯人的指认下挖出枯骨不知几许。
朱佑樘看到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奏疏,气的把自己的心爱狮头玉纸镇都摔了。他登基七年,最渴望的就是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希望自己在青史上是千古明君。可是就在北京城里在天子脚下,这些刁民竟然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事来,还让自己的稚子亲眼看见,让他如何不发怒。最可气的还是自己的这些臣子,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为这等龌龊事情保驾护航。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些人罪不可恕,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各自有所处理,当然那些顶大的大人各有其脱身之法,其中各有隐情,不为外人道也。
弘治八年新年伊始就遇到这样的案件让朱佑樘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一封军报更是点燃了朱佑樘的怒火。
河套一直是中原和游牧民族的兵家必争之地。成祖在位时因为明朝兵力内撤,蒙古游牧部落便顺势占领了河套,并在此常驻频繁南下骚扰明朝边地及中原地区。
而元朝灭亡后,北元分裂形成的鞑靼部落的主要首领,被明朝人称为小王子,前后有多位小王子,他们也时常进犯明朝的北部边境。
弘治八年正月二十八,两方联合起来入侵凉州。总兵官都督刘宁带兵迎敌,斩杀三十余人,生擒五十余人。到了深夜,有贼寇再次入侵,被斩二十余人。第二天,左参将杨玉,副将陶桢,带兵赶到,贼寇才都溃败逃走。
在边境历史上这是很稀松平常的小摩擦,这样的事在边境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但这次极为不同。因为回乡祭祖的安定侯杜意德及侯夫人江氏被贼人掳至塞外,两人不堪受辱自尽而死,鞑靼人还将他们弃尸荒野,待到刘宁找到尸体时,两人的尸首已经被狼咬的看不出原样。
先说这位江夫人,她原是宫女出生。她的父亲是一个七品芝麻官,母亲是一个破落秀才之女,两人两情相悦,却不为婆母所容,只得嫁入姜家做了小妾。江氏的母亲极受宠,为了生下江氏难产而死。母亲死后,大妇不容,祖母也不喜欢她,她的父亲便托人把她送入宫中,交给同宗的在宫中周太后身边当嬷嬷做事的一位姑奶奶照顾,做个女官,谋求一个好出生。
这位姑奶奶未进宫时与江氏父亲十分要好,对这位侄女也十分照顾,就想法将她安排到皇帝内库去做事。在内库里时,尚年幼的江氏认识了弘治皇帝的生母纪氏。
纪氏是广西大藤峡叛乱的当地土司之女,在韩雍平定叛乱之后,她作为被挑选入宫的女子而被送到了京城。她先被送到浣衣局,后来因为做事稳当、人缘好被派去看管内库。虽然纪氏比江氏大了许多,但在内库时两人却十分要好。
后来纪氏与皇帝一夜风流,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万贵妃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就派自己的亲信宫女给纪氏送去了堕胎药,可是朱佑樘不仅没有被打掉,还顺利的生了下来。